他背靠斷崖,身後就是萬丈深淵,我想把他推下去。可惜沒那個膽,只能想想。
好在有小鬼貼心,把它的棉被墊在膝蓋底下分我一半,否則這腿今天算是廢了。不過也離殘廢不遠了,我悽喪着臉,怨意強烈的瞟向梨玄,梨玄愜意地支起額角,微笑着看我這幅受挫的模樣。
有時候,他真是骨子裏的變i態。
我有一瞬間領悟,不是我計劃不夠周到,套路不夠深遠。而是他太變i態了。早已達到我無法觸及的層次。
只能說他不愧是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妖精嗎?可是他爲什麼偏要針對我這個後輩,他是不是閒得慌?這山上已經沒有他可以折騰的事物了嗎?
對於梨玄看上我這事,我是萬萬不信的。他歷盡千年,我不信他沒有幾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如此一個人,應當早已對情感之事索然淡泊。
皆說仙者無心,斷七情六慾,斬紅塵俗念。天上的神仙都是越修越無情,越修越脫離人類範疇。或有獨行特立、生了凡心的。前有牛郎織女、後有天帝外甥女三聖母爲例,愛上凡人便是錯,動了凡心便是罪,後果往往悽慘,令人唏噓。
所以梨玄怎麼可能違背天道,喜歡我?
就算是神仙也講究個門當戶對,就算他要喜歡,喜歡的也是天上的仙子…或仙果。
我更願意相信他爲了調侃我,在這枯燥的山中拿我尋開心。不知怎的,如此一想心中便隱隱難受。
好歹相處一年,怎麼也算相依爲命了。雖不知他到底爲何一個神仙被困在山裏,但這些年我待他如兄弟,他卻如此羞辱我。我那些日子掏心掏肺怕他無聊,爲他苦練譜曲,爲他苦心雕琢,真是餵了狗了。
我想起當初那個對我愛答不理的梨玄,儘管嫌我麻煩,日常會餓我三天,但好歹人家不會拿我尋開心,不會爲了捉弄我編出這種不厚道的謊言。
那簡直是他在我面前形象高光時刻。
現在逐漸變i態的這人究竟經歷了什麼,他是高光之後終於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嗎?他是不是以爲我一個凡人不知道天界常規,真能被他看上?
我胡思亂想許久,心中的難受又化爲失望與沉痛。這樣的梨玄好卑鄙,我在想,他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滑稽鬼同樣跪坐在面前,見我愁容滿面,以爲我還在爲“三妻四妾”的事煩惱。伸出小手拍拍我的腿,軟聲說:“蘇生,不要生氣,梨玄不許,我許你,三妻四妾。”
我腿猛地一麻,倒嘶一口涼氣。聽到它這話,又禁不住笑出來,不愧是我的好兒子。我瞅了瞅不遠處的梨玄,手捂着脣遮掩地小聲跟它說:“我跟你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誰不允許男人多幾個老婆,如何對待老婆是一回事,能有幾個老婆是另一回事,梨玄他太狹隘了,根本不懂老婆多的快樂。”
“我以後有機會肯定給你找好多漂亮孃親,也不需要太多,五六個就行,一天陪一個,還剩下一天給自己放個假。陪你玩。”
滑稽鬼:“……我不要,孃親。”它彎着細長的眼睛,說:“我要你,和梨玄一樣,的關係。”
我還未明白他這意思,那廂突然傳來梨玄冷冰冰的聲音:“好得很,一天一個,你身體力行啊。”
我虎軀一震,立馬跪端正了,接着發現哪裏不對,扭頭兇他:“你居然偷聽我說話!?”
“哼。”梨玄不屑:“你不覺得在本仙面前說暗話,纔是對本仙的侮辱嗎?”
!“本仙”都出來了,看來這時候不能反逆他。我憋下嘴裏的髒話,跪得端正,兩隻手在膝蓋握成拳,低着頭默不作聲。
梨玄眯起眼睛:“看來罰的不夠,早先應當留你半身傷,省得還有力氣說閒話。”
我:……殘暴!
滑稽鬼扭頭嚴肅地對我說:“蘇生,他欺辱,你。我要替你報仇。”
我聞言怔然,眼睛一擡,便看見它扭頭望着梨玄,小手招起往虛空一壓,那邊還在惡言相向“天下男人要是都如你這般胸有大志、三妻四妾……”的梨玄,戛然而止,忽有一道驚雷劈下,將他腳下的土地劈開,那斷崖的土層忽的裂開一條裂縫。我眼睜睜看着他連人帶椅,後仰着從斷崖上翻下去。
我:!!!
哦豁!
“瞧你做的好事。”我扒着滑稽鬼的肩膀晃。滑稽鬼還興奮地望過來,邀功討賞:“我做的,好嗎?”
滑稽鬼也看向梨玄,狹長的彎眸閃現惡意。可惜梨玄看不見,他只盯着我,陰沉地咬牙說完下半句:“若是男人都如你這般三妻四妾……該有多少傷心人。”
“……”傷不傷心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三妻四妾一定很快樂!她們也會快樂!
我寒毛倒豎地看着他走近,涼薄的氣息撲面而來,是他身上散發的殺氣。第一次直面如此可怕的威壓,內心深處涌上源源不斷的恐懼,我想後退,可雙腿麻癱在地上,完全不給力!
一隻小手搭上手背,滑稽鬼安慰着我,一雙眼睛凝着一身陰氣的梨玄,咧開彎彎的嘴角:“不怕,我揍他。”
說着,又一道天雷從天而降。梨玄這回有了防備,頭也不擡的伸手一招,以雷抵雷,將那道驚若游龍的雷電劈散,同時多餘的雷力朝着我這邊打來。
眼前白光一閃,我下意識遮住眼睛,耳畔平地一聲雷響。等我放下手臂一看,身上沒事,跟前的地面反倒被劈得焦糊。
那雷正好劈在滑稽鬼腳下,它冷哼一聲“狗梨玄,找打!”,連人帶被子,一個閃身竄了出去。它忘了還有一截被子墊在我腿下,如此一抽身,兩隻膝蓋直接磕到了地上。
我眼淚一飆,看着它發現之後,又轉身跑回來:“你沒事吧,疼不疼。”
“……沒事,你去打架吧,我看戲。”我強忍雙腿痠麻,其實超疼!
滑稽鬼看我沒什麼大事,就點點頭說:“好,那我好好,表現。”
說着,他又飛快竄出去。梨玄這回真是氣笑了:“合起夥來對付我,好樣的,蘇生,看來迄今爲止,我還是對你太好了。”
“……你剛剛還暴i打我一頓。”我強烈譴責他的無恥。說大話居然不打草稿。
而且誰合起夥來對付他了,我只是觀衆而已!
滑稽鬼一腳踹在地上,掀起梨玄身前一片飛灰。梨玄及時閃身完美避開,同時還有閒心撩我一眼,那意思,若沒猜錯一定是說“你給我等着,收拾完這東西就來揍你”。
我甚惶恐!
其實這個戲也沒什麼好看的,我掙扎着爬起來,拖着痠麻的腿準備趁他兩不注意悄悄溜走。誰知剛起身,腳下數把長刀嗖地從地上拔起,我又一個趔趄,給跪了下去。
“你要是敢跑,打斷你的腿。”梨玄掐了一個清塵決,同時往四周散佈靈力,細緻的偵查小鬼的蹤跡。
我被圍在數把刀之間,內心拔涼。回頭看看他們,梨玄正好鎖定滑稽鬼蹤跡,眯眼往一處眼神一凝,我身上那件白綾便應聲飛了出去。方向準確無誤的對着滑稽鬼。
滑稽鬼見那白綾襲來,幾個瞬移躲過,又揮出幾道緋火。這白綾連三昧真火都能耐住,區區靈火不在話下,直接穿過火焰朝着它鎖來。滑稽鬼知道它難纏,見狀轉身就跑。
它跑得越快,白綾飛的越快,最後形成兩道白色縮影,飛快的在斷崖上繞圈。梨玄瞅準了機會,在滑稽鬼的必經之路上驟然升起一道土牆。滑稽鬼睜大眼睛,來不及剎腳,猛地一臉撞到土牆之上。身後白綾已至,唰的一下就把它裹成數圈纏住。
刀圈內的我震驚!
被纏住的滑稽鬼更懵了片刻。
梨玄冷凜一笑:“果然這白綾能制住你。”
我:好傢伙,被他發現了!
滑稽鬼:“哼!”
他伸手一招,白綾便託着滑稽鬼滑行過去。滑稽鬼一臉梟肅吊在他面前,趁他不注意,手裏捏着的一把土灰直接朝他臉上揚過去。
梨玄本是笑着,憑空揚來一陣塵土,臉色都白了。神念一動,白綾徑直拖着滑稽鬼往地上摔。我心裏一急,喊道:“梨…梨玄——你輕點,別把它打死了。”
“怎麼?你還挺擔心它?”梨玄斜着眼睛睨我一眼。手上更加使勁,我依稀只能看到他面前不斷上下砸地的白影。難以直視的捂住眼睛:“我…我哪兒是擔心它,我怕你白綾髒了哈哈哈……”
滑稽鬼從殘忍無道打擊中斷斷續續發出聲音:“蘇…蘇生,不用…用怕,我…我髒不了……”
我:……
兒子你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