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本就不是人類。
說他是狗還算謙虛的。
他就是個崽種。
即使關係親密如斯,他至今除了兔子和跟他一樣混賬的狗皮就沒給過什麼。我這個利益主義者真被他寒透了心。他還想着搞我。狗男人,你是第一個讓蘇哥如此挫敗的!
我決定必把他搞了。
光天化日,合不該做出荒淫之事。
搞的問題暫且推後,我照常混日子,來山中刻書。梨玄鍥而不捨地跟着,似乎在他來看,有了愛情,修煉已經無關緊要了。我要代表天帝問候他,到底能不能當個對世界有用的神。
幸而南山的那些豔書已被我勾畫掉,我來刻書時正氣凜然,全然一副正道之光之姿。與身後這個只想着不能喫的東西的傢伙截然不同,他就是仙班蛀蟲。
我停下腳步,回頭去看那位蛀蟲。
梨玄雙手抱臂,仙人之姿,面無表情地也停下步伐。一般時候,他都這幅愛答不理的模樣。
“嗯?”他都懶得問我爲何停下了。
我說:“既然你能騰雲駕霧,還能縮地成寸,這路我不想走了,捎我一程?”
梨玄:……
他盯着我瞅了兩眼,手掌搭上我的肩膀,眼前虛空一晃,便換了個地兒。
“到了。”
我感嘆着擡頭,發現到的是洞府門口,而不是此行目的地南山山壁:……
我默默低頭道:“你走錯了,不是這裏。你不知道我要去做什麼嗎?”
梨玄百無聊賴地抱起雙臂:“你又沒說捎你去哪兒。”
我:……這還怪我?
“那我要去南邊山上。”
梨玄嫌煩地“嘖”聲。
一旦對我不上心,裝都不願裝了。
我默默唾棄這個渣男。
又一晃,已到南山。
那一片山壁上皆被我刻滿文字,極爲顯眼。
我拍了拍肩膀,攜着滿箱的竹製刻刀上前。梨玄也緊跟身後。他看到那山上有一半挖刻的痕跡,問我:“那是什麼?”
我當然不能告訴他,不以爲然地扯了個謊:“以前刻的本子,不喜歡了,就劃掉了。”
“哦。”梨玄若有所思地頷首:“那你這些月豈不是白刻了。若是不喜歡,爲何不留着。反正我這地方大得很。”
“留着礙眼。”我敷衍了事地回答。
梨玄看了看我,又點點頭。
在山前坐下,我輕車熟路地拿出刻刀,琢磨起新本子的開頭。梨玄望着滿山坑坑窪窪,擡手一招,那些劃痕遍佈的文字便隨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光滑的巖壁,比起之前的巖壁還好雕刻。
“如此方便些,看着確實礙眼。”
“……嗯。”我惋惜地看着那文字消散,表面淡定如斯,內心痛心疾首!
要不是刻了本豔書,留着也不錯,至少是我嘔心瀝血奮鬥了數月的成果。
這梨玄幹嘛非得這時候喜歡我,讓我把書刻完,有個完整的結局不行嗎?那書生和狐妖還沒修成正果呢。
害。
多想無用,那書已經被徹底銷燬了。我只能心懷惋嘆地坐下來,開另一本。
他以前從來不問這事,估計是關係好了,覺得自己有必要問問。我就知道不能讓他看那《白狐》,肯定得一字一句琢磨。毀得好!
心思流轉僅在一息,我回答他:“《鬼父傳奇》。”
“……”這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名字。梨玄問:“講的什麼?”
我肯定不能告訴他是我和小鬼之間驚天動地的父子情深,着過這麼多次打,我也長了記性,這人醋得很。
我靈機一動,勾着笑對他道:“講的是我們兩的故事。”
梨玄:“……”
他遲疑地問:“真的嗎?鬼……父?”
“嗯。”我點頭,頗有深意道:“你爲鬼父之父,我爲鬼父之鬼。你叫你爹爹慣了,認你做父不是不可。”
“……”
梨玄喫好大一驚,面色無波地凝着我,但那眼中的質疑與難以言喻不可忽視。
“我總覺得你不是這個意思,你爲何爲‘鬼’?且那‘鬼’有指代‘小鬼的嫌疑,再則誰讓你認爹了,這說起來,鬼父之父,又有斯父如惡鬼之意,我看起來很鬼嗎?你在罵我?”
額……
我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廝這麼敏銳,一句話能解出三層意思。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我這名兒起得太顯眼了。資深起名廢,又不想改名改設定,並且深信自己擁有辯解實力的我,默默然:“沒有,真是我兩的故事,你看我在山中無素材可參擬,再則你不願讓我提起小鬼,我也必不可能頂風作案。”
說到“頂風作案”時,梨玄不着痕跡地眯了眯眼。聽我繼續道:
“諸多因素,我只能寫寫山中之事了。我爲山中之鬼,是因我超脫物外,已然與外界隔離,比起做人,我更像漂泊無根的遊魂。恰是遇上你這個爹,我才得以從鬼重塑成凡人,才得以恢復對明日的希望,你就是我的希望之光啊爹爹。”
梨玄狐疑地凝着我。我一臉敬重外加崇拜。梨玄看了會兒,倒真沒說什麼。我還以爲會和他舌戰幾個回合。
“行,只是名字不好聽,你換個。”
我問:“換什麼?”奇怪,這麼輕易就答應了?我也覺得名字不太好,仰天想了想。
“那不然叫《鬼父傳》。”
梨玄無語我:“有區別嗎?不好聽的單單是傳奇二字嗎?”
我沉吟一聲,又細思暗琢了番,道:“《鬼與父》《父與鬼》《鬼之父》《鬼父情深》?”
梨玄:“……”
他算是認識到什麼叫敷衍。
他也悶頭想了一陣,道:“《遲情》?”
“嗯?《遲情》?”我琢磨一番,遲暮之情,遲久之情。似乎不錯。
可等等,我要寫的是與小鬼的父子情深,而非與他的感情史。他這樣定下來,我要怎麼展開書中正劇?
思及此,我皺了皺眉,道:“《鬼遲情》。”
他摁着我的腦袋矇頭拍了下:“別鬼了,你快寫,我倒要看看你能寫出什麼名堂。”
我被迫被他壓了一腦袋,暗怒地擡起頭,這脾氣看到他輕飄飄落在身上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緩和下去。算了,好男不跟狗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