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的氛圍凝結,整個隊伍的進程都被拖垮。

    暗衛隊的副隊長恨鐵不成鋼,“讓你按着前一個人的腳印走,你怎麼就能踩雷?!你眼睛長後腦勺上去了?!”

    向遷抿着脣,“對不起,顧少,副隊,我……”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顧宴期臉色僵硬。

    餘生隱忍的嗓音還在嚴峻的環境中尤其清晰,“顧少,向遷不是故意的,雷炸了會死人的,救救向遷吧……”

    怎麼救,拿什麼救?

    顧宴期張了張嘴,遠處的火光逐漸逼近。

    向遷閉了閉眼睛,再睜開,下定決心,“別管我!”

    他看向顧宴期的方向,喊,“走!別管我,帶厲總離開!”

    “向遷!”餘生張了張嘴,眼眶溼潤。

    “別過來,走啊!”

    “可是……”

    “沒什麼可是!”向遷的目光掃過衆人,“反正都是撿來的命,活到現在也值了,你們走,我拖住他們。”

    “你和我們一起走啊!”

    “踩雷了怎麼一起走!”向遷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到了這一步也好,只要他們敢來,我就引爆地雷。就是一命換一命也要給你們爭取時間!”

    餘生想勸他,卻又知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有舍有得,堅持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也不該感情用事。

    只是——

    江遠紅了眼眶,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咬牙,“鬼影堂這幫孫子!簡直欺人太甚了!等我出去,我一定殺了他們!一定!”

    這些人裏面和向遷關係最好的就是餘生和江遠,三個人歲數一樣,都不大,歲數大些的暗衛隊員看着三個少年,喉嚨發乾。

    “向遷……你……我們一定給你報仇!絕對!”

    “走!”顧宴期咬牙,雙目一片猩紅,幾乎要滲出血來。

    其他人也全都紅了眼睛。

    “對不起,顧少,厲總,副隊長……”向遷深吸一口氣,少年的頭顱緩緩低下,眸子裏都是歉意,“這輩子不能給厲總盡忠……餘生,我卡里的老婆本,你都拿走。若有來生,我們還做兄弟!”

    寒冬的冷風裹着幾朵飄落的雪花,晶瑩剔透,往前,是生,往後,是遍地的血和無盡的黑暗。

    向遷的腰板挺得筆直,就在這時候,一道清冷的女聲從身後響起,“外圍的雷區沒有內圈密集,標記我做好了。顧宴期,你帶人往前走。”

    顧宴期擡頭。

    傅枝向前走兩步,從衣兜裏摸出一把匕首,越過衆人,半蹲在向遷面前。

    “傅小姐!”向遷一怔,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被傅枝按住了腿骨,“不想死就別動。”

    淺色的泥土被女生用匕首一點點剝開。

    向遷整個人僵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看着傅枝的動作。

    在確認對方要做什麼後,啞着嗓子,“傅小姐!你別管我!排雷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帶着厲總他們先走!我賤命一條,死就死了!”

    “傅枝!”顧宴期也沒想到她膽子這麼大,回去是爲了救向遷,驚恐到臉色慘白:“你別犯傻!你就看了兩本書,你瞎出來實踐什麼呢?!”

    “傅小姐,地雷炸了,就是我兩條腿沒了的事情,你離得太近,這是腦袋!”

    向遷眼裏閃過淚光,他看清楚了傅枝的動作,是真的想要救他,但這樣的地雷,即便是專家都要小心謹慎,何況只看過幾本書的傅枝?

    “傅小姐,我罵過你!我這一路上也都一直在針對你!我不配,你快走吧!”他何德何能啊!

    傅枝的動作不停,反手把手電筒向上一拋,“拿着,閉嘴,照明。”

    “可我……”向遷抿了抿脣。

    劉覓往顧宴期身邊走了兩步,“顧少,你說傅小姐真會排雷嗎?”

    “會個屁會!你沒聽見嗎?她就看了幾本書!”

    顧宴期指揮暗衛的副隊長,“你帶着他們幾個先把南禮送出去。”

    “是。”

    劉覓遲疑,“那傅小姐這邊?”

    顧宴期揉了揉眉骨,“別問我!我不知道!”

    顧宴期所有的知識儲備量都在撕扯着,告訴他,一個十七歲的女生,不可能會這麼多求生技能。

    向遷保持着原始的動作不敢亂動。

    連帶着最後在場守着遲遲未曾離去的餘生和江遠兩個人都大氣不敢出一下。

    向遷的心臟,“噗通噗通”地猛跳。

    手電筒照亮的地方,清晰可見傅枝的額頭也有了細密的汗意。

    “我數三聲,你慢慢擡腳。”

    向遷呼吸急促,“傅,傅小姐我,我——”

    “三。”

    “二。”

    “一。”

    “呼——”餘生死死地掐住了江遠的胳膊,眉頭緊皺,別開眼,不敢去看。

    一秒,兩秒,第三秒的時候,有冷風涼嗖嗖地掛過向遷的臉。

    生疼。

    不是腿上的疼,是臉上的。

    耳邊沒有響起任何爆炸聲。

    這讓他有種劫後餘生的,不可置信的感覺。

    向遷看見被傅枝排好的地雷。

    心裏的酸澀和悔恨,難以啓齒的種種,都讓他不知道如何面對傅枝。

    “我,傅小姐,對不住,我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是我混賬。”

    向遷到底只是個二十來歲的,經驗不那麼多的巨嬰,原本都已經做好和鬼影堂同歸於盡準備被傅枝救了一命,原先的不滿和擰巴早就沒了,只剩下濃濃的懊悔。

    “傅小姐,我再也不罵……”

    “你卡里的老婆本,”傅枝打斷向遷毫無營養的對話,一字一頓道:“作爲感謝,全部打到我卡里……還有,劉覓,把他未來十年的工資也都打我卡里。”

    向遷:“……”

    感動是感動,難過也是真難過。

    向遷同餘生道,“我以後就是打工人了嗎?”

    “不一定,得罪了傅小姐,以後你的工資和工作量的安排都不會對等……或許厲氏得把你當騾子當馬就是不會再把你當人看了。”

    說打工人都是一種奢侈。

    傅枝看了眼手機上,王橈發來的短信,拍了拍衣衫上的灰塵,“走吧,先下山,我困了。”

    顧宴期:“……”

    不是,你困什麼你困啊!

    我們被圍剿被獵殺!我還沒找救援呢!生死存亡,鬼影堂在後面虎視眈眈啊你知道嗎你?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