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不明白,羨慕又嫉妒陸予深的人生,可細想想,但凡有一個機會,陸予深就願意從一個正常人變成傻子嗎?
曾經的陸予墨被鎖在一方天地,想法太過偏激和狹隘。
可想明白和陸予深袒露心聲後,他害羞又羞恥,畢竟前幾日才同傅枝抱怨過,這會兒倒是在陸予深面前改了口。
他不知道他行爲算不算得上那種背後嚼舌根,人前又說好話,總之看上去實在不那麼光彩。
好在十八歲的少年,說到底,也只是個孩子,他們不需要遵循成年人的法則,無須去想,他的行爲是否有損顏面,他們可以肆無忌憚的同家人握手言和,也可以坦然承認他所犯下的錯誤。
他沒有太多矜持,這也得益於他性格大咧,感情細膩,稍稍用心去哄他,低垂着眸子同他的眼眸平視,就能撫平他心底的躁動和陰鬱。
“弟,”陸予墨漲紅了臉,只是有些羞澀,最後還是用空閒的那隻手,上去拉住了表情帶着幾分忐忑的陸予深,聲音有些結巴,但還是小聲,堅定道:“以,以後大哥保護你們,你也不要生大哥的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陸予深看着被陸予墨拉住的手,帶着點淺褐色的瞳孔縮了下,抿脣道:“我也可以保護你。”
他是這麼說的,眼神無比的真摯誠懇。
往前的十七年,他從來沒有想過,陸予墨會因爲他的關係得到一個不幸福的家庭。
他把自己閉死在了四方天地,不見月色不見光,只留四下圍牆,迫使父母擔憂,大哥難過。
他的童年是極致的黑,正是這樣的一片黑蔓延,塗抹了原本該屬於陸予墨的白。
從前,他未曾想過他的病情會給這個家帶來如此巨大的感情創傷,直到前幾日,他才明白。
爲什麼陸予墨不喜同他交流。
爲什麼陸予墨不願意承認他還有個弟弟。
究其本質,是他搶走了屬於大哥的愛,讓一把無形的,名爲道德的枷鎖捆綁住了大哥的童年。
推己及人,倘若他是陸予墨,他未必能做的有陸予墨好。
兄弟兩個人,陸予深是比較實誠的。
哪怕不懂這些個人情世故相掛鉤的東西,他始終覺得,做錯了是得承認的,不是一句保護就能夠表達心意。
於是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和陸予墨的距離,九十度彎腰道歉,嚴肅又認真道:“大哥,對你的傷害,對不起。”
“……”
陸予墨一看這中二的場景哪還了得?
都說了他也有責任,可是弟弟非不聽,非要給他道歉!
他更羞愧了,便急急忙忙地也彎腰,比九十度還大了十度道:“不敢當,不敢當,對你的傷害,我也是萬分羞愧!”
“你當的起的。”陸予深在陸予墨的基礎上再來十度。
“我擔不起的!”陸予墨的老腰繼續一彎,整個人,雙手快能夠到腳前尖!
痛!
腿窩窩撕心裂肺的痛傳遍全身!
但陸予深韌帶明顯比他好,在他的基礎上指尖挨地,“大哥你就受了吧。”
試圖挑戰手掌心貼地但感覺到韌帶拉傷沒辦法繼續再彎陸予墨:“……”
“嗨呀——!”旁邊看見這情況的許薇急急忙忙來拉兩個傻不愣登的兒子,知道的這是在和好,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倆是在拿韌帶battle呢。
她左手一隻陸予墨,右手一隻陸予深,看見兩個孩子和好,很是激動,眼眶紅了一圈,而後安撫兩個孩子道:“你們別再撕裂韌帶了,你們都沒錯。錯的是我和你爸爸。”
許薇和陸景清也是第一次當家長。
一碗水端不平,也不能及時的照顧到兩個孩子的情緒。
陸予墨覺得許薇和陸景清更愛陸予深,可實際上,父母對兩個孩子的愛都是相同的,只不過有些時候,許薇和陸景清不能很好的協調,讓陸予墨忍讓,照顧只比他小了一歲的弟弟。
這樣的話,似乎不用經過家長的大腦就能被說出口,被認作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許薇看了眼身後眸色深沉的丈夫,頓了下,繼續道:“予墨,媽和你爸爸欠你一句對不起,雖然現在說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但是予墨,我們做父母的,可以向你保證,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
許薇的眼神堅定,她是真的在後悔,沒有看出兩個孩子出現情感危機是因爲她的關係,也沒有看出來,她事後所謂的補償,根本就於事無補。
陸予墨沉了眸色,看向許薇。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來自他母親毫不掩飾的,直白的關愛,纏繞在他心尖多年的煩悶,怨恨,不知所措,在一瞬間轟然倒塌!
他眼眶酸了一下,想極力的剋制,還是有晶瑩的液體沾在睫毛上,狠狠點頭,“嗯!”
“哦,上帝!”注意到這一家子終於和好的葉九,快快樂樂地一把抱住了身邊的傅枝,“多麼偉大的愛,它像一束光,照進了我乾癟如柴的肚子裏!讓我現在就能喫三大碗米飯的肚子感動的咕咕直叫!”
傅枝:“……”
許薇注意到葉九話裏話外的意思,哽了下,想到早上走的匆忙,他們確實也沒有喫飯,開口道:“……等比賽差不多結束,咱們就去喫飯吧。我已經訂餐了,飯店那邊在做了。”
許薇想的挺好,但距離比賽結束的時間,確實還早了去了。
場上兩百來號的選手,一個一個的比下來,就是打到天黑,都未必能有個結果。
打贏的選手都等的不太耐煩,何況臺下還要一個個資料篩查的教練們,都已經又累又沒有耐心。
“現在是中午十二點了,”無極的教練擡手看了眼手錶,“打了四個小時,飯都沒喫,這才比完五十人,臺上剩下的這些選手還在這墨跡什麼?”
無極的教練看着臺上還在推攘的選手,比較出名的,有自信的,亦或者是沒有耐心等下去的選手大多都已經比完了。
剩下的這些個,不太願意先一步上去比試,都是你推我,我推你,試圖讓身邊的隊友先上臺。
“這屆選手,比往屆慫這麼多?”黃昏的教練驚歎了一句。
畢竟二百人一輪就留五十人,輸給對手就意味着當場淘汰,沒有人願意輕易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