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玩笑就到這裏。今天叫你來是有正經事要問你。”襄王收起玩笑的神色道。
最近城中時常有年輕女子失蹤,鬧得人心惶惶。官衙的人查了很久都沒有方向,再這樣下去景州就要變成化外之地了。
“你們怎麼看。”
程疏晏沒有說話,盯着桌上的酒杯一副打死不開口的表情。林喬松沒辦法只好硬着頭皮說“自然是要圍城徹查,景州怎麼能出這種事。”
襄王心中不喜,追問道“這樣會不會引起恐慌。”自然會引起恐慌,說不定還會讓許多人因此逃離景州。
“若非如此怎麼找到賊人。”
“典獄,你怎麼看。”按下不耐煩,襄王看向對面的人。自己都開口了要是程疏晏還不識擡舉就太過分了。
程疏晏順勢道“封城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現在要做的是徹查這些失蹤的女子之間有沒有共同點,或者有沒有什麼私底下的聯繫。畢竟官府的人也不是喫素的,要是一目瞭然的關聯他們早就發現了。”
“失蹤的女子有農家女有商戶女,還有名門貴女,除了都是女子根本沒有共同之處。”林喬松並非想不到他說的這些,可官府的人早就徹查過,完全沒有共通之處。
“如果她們之間的關聯並不顯眼呢?比如家中的侍女或者走街串巷的商販呢?”程疏晏隨口道。
“即便是侍女也不可能同時做幾家的工,典獄這個例子舉得不好。”襄王笑着搖頭。
“王爺有所不知,每座城都有專司買賣的人牙子,他們手上掌握着城中所有府邸的用人情況。而且這些侍女僕役之間有單獨的聯繫,各府消息互通有無。”
襄王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然後敲了兩下桌面。“既然你說得頭頭是道,那就由你來主理此事。”
程疏晏面無表情地應了下來,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從林喬松的角度程疏晏和襄王像左右護法一樣坐在神女身邊,而自己卻彷彿是個局外人只能坐在最遠的對面,什麼都看不見。
不知出於什麼心態,林喬松起身時一個箭步踢翻了屏風,即使程疏晏及時扶住,也還是露出了坐在後面的人。
可林喬松看見屏風後的人時卻突然鬆了一口氣,因爲那人橫眉冷對喝了一聲“放肆!”
聲音清冷乾澀和他認識的溫如意不同,看樣子這是另找的替身。
程疏晏懸在嗓子眼的心突然就放下來了,林喬松的表情已經表明他沒有認出來。
“林公子這是什麼意思。”襄王把人擋在身後,逼問道。
“一不小心腳滑了。”林喬松沒什麼誠意地說。
“腳滑都能跨過桌子,林公子的腳可真長。”程疏晏說。
這個時候聽幾句陰陽怪氣的話有什麼要丟人的,反正已經弄清楚真相了,林喬松也不在乎被人說幾句難聽的話。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時候神女卻突然開口“林公子曾經擔任神官,難道是懷疑本座不是真正的朱雀神女?”
話音剛落林喬松的臉色就變了,他緊張地看了一眼襄王,見襄王還一臉不明所以,便搶白道“神女說笑了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不如林公子解釋一下本座杯中的茶水爲什麼被人下了藥?”
白瓷杯中的茶水和平時一樣青綠,聞起來也沒有怪異的味道。
“有什麼問題。”
林喬松的腰桿子一下子就硬了,“神女該不會覺得我要下毒害你吧?這銀片可沒有發黑。”
“水裏下的不是砒霜,自然不會讓銀片變黑,可這東西只要和蜂蜜共食就會令人面上生瘡,自然也就沒辦法參加明天的祭典,到時候你就可以藉此造勢。”
像是爲了證實她的猜測一樣,沾了蜂蜜後銀片漸漸變紅,變成詭異的暗紅色。
人髒並獲,當着襄王的面林喬松的臉色發青,氣惱道“胡說八道!我怎麼可能下毒害你!”
“不如林公子說說爲什麼不可能。”程疏晏板着臉看他手上用力,把林喬松疼得眉毛鼻子亂飛。
襄王目光不善地盯着林喬松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出來,示意程疏晏鬆手“你該不會是覺得典獄搶了你的位置,心懷不滿吧?”
是啊,他怎麼忘了襄王並不認得溫如意,自然不可能把這件事和他們兩個人關聯在一起。林喬松和程疏晏之間仇視的目光也被襄王擅自解讀爲爭權奪利,完全沒有注意到溫如意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王爺說笑了,能在銅雀臺住五年已經是我的福氣,哪裏還感奢求這麼多。”見好就收一直是林喬松的拿手好戲,他滿臉從容地看着暗含怒氣的程疏晏,躬身禮道“程典獄若還是爲了當年的事耿耿於懷,在下願意當着王爺的面再次賠罪。”說着就要跪下來。
程疏晏和林喬松之間的恩怨他早就聽說過,可別人嘴裏的故事哪有當面鑼對面鼓來得暢快。可惜他一心想要看熱鬧可對面的神女卻滿臉不屑,襄王摸了摸鼻子說“都這麼大年紀了,還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就當它過去了吧。典獄,還不送神女回去休息,今天這場鬧劇可真是丟銅雀臺的臉。”
林喬松輕笑一聲,他就不信程疏晏還能不給王爺面子。
誰知道程疏晏就這麼硬脾氣,拱手一禮卻說“王爺見諒,毀婚之仇不共戴天,下官恕難從命。”
“程疏晏,你差不多得了。”襄王皺眉道。
這人多半腦子有毛病,這麼好的臺階不順着下來還要在上頭逞什麼強。
“沒關係,既然程典獄始終放不下在下也只能受着。”單看林喬松的表情,誰都會覺得他是個受害者。委屈卻有體諒,簡直寬大爲懷,是個大大的善人。
“林喬松,此仇不報非君子,你等着。”
“程典獄說的是,在下恭候大駕。”類似的話他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實現自己的大話,程疏晏也不會例外。
襄王完全不想知道他們之間能不能握手言和,換一種說法,他們要是能夠一直勢同水火纔是最好的。
“神女該休息了,先回去吧。”
溫如意微微頷首,扶着程疏晏的手走下臺子,經過林喬松身邊時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溫如意,林喬松眼神微變,盯着她走路的步子看了很久,卻突然發覺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步子究竟是什麼樣。
“林喬松,退了金陵齊家的婚事,否則本王要你好看。”襄王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後背瞬間被沾滿了在冰塊裏鎮過的銀針,透心涼,肝膽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造次。而且金陵齊家我得罪不起。”
“你覺得你能得罪得起本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