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只是有急事,你怎麼知道是逃命。”
四兒抱着懷裏的包子“你那時沒看見他們的樣子,臉色慘白,背上都溼了,手裏就提着個小包袱,不是逃命難道還是逛街啊?”
程疏晏扔過一個包子“然後呢。”
“然後?我跟着他們去了楊柳居,看他們實在沒錢,我就走了。”說着兩首一攤滿臉無奈。
“沒順點什麼東西?”程疏晏笑着問。
四兒尷尬一笑地嘿嘿一笑,沾滿了油的手撓了撓頭“就順了二兩銀子。不是我說他們也太窮了,連點值錢的細軟都沒有,虧我還聽別人說他家生意做得很大以爲是條大魚,誰知道也就是個小泥鰍。”
“二兩銀子還算小泥鰍?你的胃口也太大了吧。”程疏晏隨口道。包子快空了,不能再這樣毫無目的的問下去。“你走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麼,有沒有人和他們接頭。”
“那倒沒有,我走的時候他們還在哭呢。”四兒聳了聳肩膀,他還是第一次見一個男人哭成那個樣子。
“哭?聽見爲什麼了嗎?”程疏晏捏緊手裏的包子不讓他搶。
“還能爲了什麼,不就是男女之間那點事嗎。”四兒不以爲然道,一個男人莫名其妙的被人睡了,想想都覺得渾身發毛,真是可怕。
程疏晏問“你還知道什麼。”
“我就是路上撞見他們了,能知道多少啊。”四兒笑得討好,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
“你要是告訴我誰知道爺就送你一顆金豆子。”衣領內袋裏露出暗綠色的邊,他用中指和食指捏了顆金豆子夾在指尖“貨真價實,要不要?”
四兒根本沒猶豫,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賣豆腐的阿醩知道。”
“什麼來頭,住在哪街哪巷哪一戶,常去什麼地方。”
“官爺,這些事我上哪兒知道去,您不如去甜水巷老徐那裏打聽打聽。”四兒賠笑道。
“你倒是會賣乖,怎麼認出來的。”
“這樣說話的十個有九個半都是官爺,剩下那半個家裏也一定有人是官爺。”四兒笑着把金豆子塞進嘴裏。
溫如意皺着眉頭看他,又不是能喫的東西,怎麼還往嘴裏塞。“他們這種在街上討生活的人手上不能有貴重的東西,不然恐怕天還沒黑就被人搶走了。”程疏晏看出她的疑惑,解釋道。
“難道他就不怕會有人把他剖開了找這顆金珠嗎?”
四兒臉色難看道“姑娘就不能盼點好嗎。”
“都是求財,沒必要下狠手。”其實也不是沒有這麼做的人,只不過那都是在邊境,實在窮得喫不上飯的時候就顧不上狠不狠了。
程疏晏聽見她這麼說心裏也有了變化,通常他並不會在意問完消息之後這些乞丐的生死,可這一次他卻說“你要是覺得幕後的人心狠手辣,趁天黑之前趕緊跑。”
金豆子滾下喉嚨的感覺還很清晰四兒卻已經開始後悔,自己該不會一不小心惹了什麼不得了的人吧。
溫如意拉了拉他的袖子“起風了。”
風聲急促,以不可阻擋的氣勢衝進狹窄的小巷,三人的衣服頭髮都被風吹亂,面紗揚起一角,四兒瞥見面紗之後的臉驚訝得瞪大眼睛。
暴雨將至,行人小販都急匆匆地往家趕。很多人都沒有帶傘,要是動作不夠快就會被淋溼,這樣的季節一旦淋溼恐怕好幾天衣裳都幹不了。
雖然程疏晏腳程快,可帶着溫如意這樣嬌弱的女孩子,再快的腳程也沒有用武之地。
趕在雨水落下之前他們躲進了路邊的茶樓,因爲暴雨來得突然,茶樓裏擠滿了來避雨的人。
手頭寬裕的進了雅座包間,一般人都只在大廳了找個散座,實在囊中羞澀不捨得花錢的就只能在屋檐下勉強躲避。
幸好程疏晏是個手頭非常寬裕的人,他從容地跟着茶博士找了個清淨的好位置。“這邊雖然沒有窗不過現在雨太大坐在窗邊不合適。”
白色的衣服沾了水之後不僅貼身還十分失禮,裙角滴滴答答的落着水,地上很快就溼了一片。
“隨便吧。”
坐下之後他發現溫如意還是站着,動作怪異,臉色尷尬。於是問“你怎麼了?”
她白了程疏晏一眼,衣服溼得潮乎乎的,稍微動一動就要貼在身上,平時做起來很輕鬆的動作這個時候都變得力不從心。
可程疏晏卻沒明白她的意思,又追問了一句,才聽見她說“過來幫我拉開椅子。”
即使不知道爲什麼,可她的表情已經把“憤怒”兩個字清楚明白的寫在臉上,要是不趕緊幫忙,說不定自己立刻就要遭殃。
走近了之後程疏晏才發現她身上的衣服幾乎貼在身上,以爲她是因爲不舒服才發脾氣。“你還好嗎?”
“不好。”
好不容易親近起來的兩人卻因爲這場雨而再次出現隔閡,茶博士的突然出現打破了尷尬的氛圍,程疏晏感激得多給了兩枚賞錢。
茶博士介紹過茶水點心後說“本店今日特價,凡是點柳州越的都送茶點一份。”
“你家的茶點是什麼。”
“就是一般的茶點,雖然不貴,不過這可是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是嗎?一般的茶點也有很多種,萬一我不喜歡你家的茶點呢?”程疏晏笑道。
“那就沒轍了,不然您換一家瞧瞧?”外頭雨聲大作,只要沒和店家起什麼不可調和的紛爭誰會在這種天氣離開。
程疏晏隨口道“既然是景州,你就上景州最有名的清越覓嵐。”
這可不是一般人家敢點的茶,茶博士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知道今天來了個行家。笑道“您來得不巧,今天的份已經賣完了。”
“什麼時候清越覓嵐已經摺價到這種地步,連散座都喝得起?”一直沒說話的人張嘴就是嚇死人的話。茶博士忙道“這位......姑娘,飯可以亂喫,話不能亂說。我家的茶水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喝的,怎麼可能給散客上清越覓嵐。”
“現在剛剛午後,我們上來的時候樓上的散座空了一大半。如果下雨天都能空這麼多,這裏平時的客人也多不到哪裏去。”
“不是賣完了,是你們根本就沒有。”
茶博士的臉一下子就黑了“姑娘說話要留心。我們可不是街邊的野攤子,怎麼會沒有清越覓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