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隨行的侍衛很會看眼色，當即抱拳彙報道：“回陛下，是楚尚書的大女兒，邵國公的夫人。”
皇帝眯起了眼，楚懷玉低着頭，看不見他的神色。
“沒有人告訴你，女子不能進獵場？不過你這身衣裳倒是有意思，朕從未聽說京中貴女有會武功的。”
楚懷玉依舊低着頭，語氣恭敬：“陛下，就是因爲沒有這樣的先例，民婦才斗膽向陛下提出這個請求。”
旁邊站着的人神色各異，一羣人裏屬宋修然的臉色最難看。
他本是笑着的，騎着駿馬都快進獵場與四皇子一決高下，卻見這個難纏的女人衝了出來，還說要跟他們一起圍獵？笑話！
“不合規矩。”皇帝的耐心消磨幾分。
“陛下，民婦有足夠的把握保全自身，且箭術絕不會比男子差，眼下顧雲朝還小，民婦願代表國公府，爲國公府爭光。”她一番話鏗鏘有力，中氣十足，皇帝不由重新打量她一番。
不過是一個女子，雖說是邵國公的夫人，可就算出什麼事情，他也不怕手持五萬玄蒼衛、如今卻生死未卜的顧雲廷對他有什麼威脅。
且楚懷玉這話帶上國公府的榮譽，那就不一樣了。
稍微遲疑後，皇帝爽快答應：“好，朕便給你這個特權，不要讓朕失望！”
“多些陛下恩典。”楚懷玉再次行了大禮。
可這時，人羣中傳出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父皇，獵場中野獸兇猛，夫人身爲女子，怎能與之抗衡？兒臣認爲此事實在不妥！”宋修然上前一步道。
“你思慮周全，自然是好。”皇帝微微頷首：“不過既然國公夫人已經說了無礙，朕倒要看看什麼叫巾幗不讓鬚眉！張德全，去給國公夫人牽匹像樣的馬來！”
張德全轉身便命人去牽來一條筒體雪白的小馬，楚懷玉接過繮繩和箭筒，餘光瞥見宋修然的臉都要綠了，心裏不由暗爽。
她摸了摸小白馬的頭，隨後翻身上馬，看準了顧雲朝的位置，哨聲一響，她就駕着馬朝他那頭靠近。
顧雲朝臉色也不好看。
料峭凜冽的冬風中，他很是擔憂地開口：“嫂嫂，獵場裏有猛獸，弓箭無眼，你爲何要來？來怎麼也不提前跟我說？”
不但沒提前跟他說，方纔還跟陛下說，她要爲國公府爭光！
別人該怎麼看他顧雲朝？真當他是國公府的廢物不成！
楚懷玉滿不在乎，放低了聲音：“今日恐會多生變數，我就在你不遠處，你萬事多加小心，不要中了別人的圈套。”
顧雲朝被她一席話搞得摸不着頭腦。
變數？什麼變數？
來不及深想，楚懷玉已經駕馬前行，往林子深處行去。
他抿抿脣，擔心她的安危，隨後跟了過去。
很快，眼尖的宋修遠看見了前頭雪地裏的一隻灰白色的野兔，揚了揚脣角道：“幾位哥哥，這可是今年冬獵見到的第一隻活物，這個榮譽五弟就不與你們爭搶了。”
四皇子宋修巖勒住繮繩，從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上弓拉滿，正要鬆手，卻聽身側箭支離弦的聲音響起，他不得不停下動作。
那箭羽飛速朝野兔射去，只可惜在射中野兔的前一刻，野兔有所察覺似的，拔腿就跑，鑽進了林中深處。
七皇子悻悻地放下弓，道：“射偏了。”
宋修巖安慰道：“七弟並非射偏了，野兔機敏，你左右預判，方纔若是稍往上移動箭尖，定能射中。”
宋修然闔了闔眸子，心中冷笑。
這會兒顯出他精通箭術了，有什麼可賣弄的？
他駕馬衝進了林子裏，爽朗一笑：“今年我可不會再輸給四弟！”
宋修巖也是一臉期待的神色，彷彿天生的勇士，此刻洋溢着興奮的心情。他毫不猶豫地跟着衝進林子。
楚懷玉看上去在尋找獵物，餘光卻一直在跟着顧雲朝轉，後者因爲楚懷玉在獵場裏，根本沒有辦法專心打獵，索性騎馬朝她這邊奔來。
“嫂嫂的話是什麼意思？”顧雲朝問道。
楚懷玉白了他一眼，忽然對顧雲廷給的報酬不滿意起來，就他這樣的腦子，只給三個鋪子，實在少了。
她語氣慢慢悠悠：“我讓你注意安全，你不懂？”
顧雲朝一怔，面色嚴肅起來：“有人要害我？”
他正想問她是從哪得來的消息，便聽楚懷玉聲音冷下來：“不止害你，是想要你的命。”
顧雲朝不由緊了緊手裏的弓，四下打量起來。
“別看了，這種時候動手，他們一定隱藏得極好，且有足夠的把握不被查出來身份。”
身邊的衆人已經喧鬧着往林子深處走去，倒是這二人慢慢悠悠的，聊了起來。
“爲何？”顧雲朝皺眉看着她。
楚懷玉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你大哥回不來，玄蒼衛五萬大軍無人率領。殺了你，國公府後繼無人，玄蒼衛就會流入其他人手裏。”
顧雲朝震驚之色溢於言表：“如此狠毒？”
楚懷玉聳肩，“你現在最好不要落單。不是想要歷練嗎，快些追上那些人，先往人多的地方擠。”
要是顧雲朝因此不能專心打獵，便失了顧雲廷讓他出席圍獵的意義。
她鼓勵完，率先駕馬往前趕去。
今年依舊是四皇子宋修巖射殺了第一隻動物，是通體雪白的狐狸，四處本就積滿了雪，射殺白色的活物更加考驗眼力。
年紀最小的七皇子連連拍手：“四哥好箭法，真是名不虛傳！”
宋修然跟着附和，有些心不在焉，正找尋着顧雲朝的位置時，就看見楚懷玉和顧雲朝一前一後朝衆人奔來。
宋修然與楚懷玉相識，主動搭話道：“沒想到國公夫人的馬術如此之精，早知如此我方纔便不攔父皇了。”
楚懷玉皮笑肉不笑：“三殿下謬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