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莫身子一僵,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好啊你們,夫妻倆合夥坑我是吧?”
楚懷玉彎彎脣角:“我看你那眼睛都要貼在人家身上了,想着幫你一把,讓你有個表現的機會,怎麼是坑你?”
而且顧雲廷不是說,周莫是周家的逆子,不學無術,估計跟五皇子差不多,這些琴啊,曲兒啊的,應該也會吧。
周莫脣線拉直,一雙眸看不出情緒。
青衣男子看着似乎受了莫大的侮辱。
他也是有頭有臉之人,邀請這個不禮貌的小公子切磋,他卻把自己扔給他旁邊的兄弟應付?
根本就是侮辱啊!
楚懷玉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既然看上了就要勇於爭取,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她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似乎是真的在鼓勵自己的手足兄弟一樣,看得周莫氣不打一處來。
船伕把船停在他們的船對面不遠處,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見狀說道:“船上有蕭!”
周莫涼颼颼地看了他一眼。
楚懷玉沒忍住笑出了聲:“加油,周公子,要勇於表現。”
周莫不是不會吹簫,在京中也結識了精通樂律的友人,不過這女人就這麼把他推出來擋槍,他覺得十分不爽。
顧雲廷也不由勾起了脣,朝着對面說道:“我們公子吹簫,這舞姬不說陪一個?”
女人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生硬道:“我不是舞姬。”
楚懷玉挑眉,明顯意外,沒再爲難:“姑娘舞姿曼妙絕倫。”
見狀,青衣男子朝她使了個臉色:“不如再跳一曲?”
雖是問句,語氣卻不容置喙。
女子解開披風,十分不情願地站起了身,朝他們幾人行禮。
宛白已經將舫內的玉蕭取了出來遞給周莫,後者幽怨地瞥了楚懷玉一眼,涼涼道:“獻醜了。”
相比青衣男子的簫,周莫吹出的曲子婉轉悠揚,簫聲清麗,忽高忽低,低到極處又盤旋而起,每個音節都清晰可聞。
雖說跟楚懷玉的技藝比還差點,卻已經明顯壓了青衣男子一頭。
貴族出身就是不一樣。
楚懷玉嘖嘖兩聲,帶頭拍了拍手:“周公子簫聲不減從前。”
青衣男子維持着面上的淡然從容,跟着讚美了幾句。
楚懷玉瞥了一眼,輕蔑之色毫不掩飾。
若是真的正人君子也就罷了,她興許興致上來了當真跟他切磋切磋,可面前的青衣男子,顯然對他們幾人心有不滿,卻心高氣傲假情假意地邀他們吹簫。
要真吹得比他好,他心裏不舒服,還強裝鎮定。
給她一種低配宋修然的感覺,招人厭。
對面正要繼續寒暄,輕嘆一聲,道:“我有些累了。”
“船伕,麻煩開回岸邊。”顧雲廷毫不猶豫開口。
船伕痛快應聲:“好嘞。”
船調轉了方向,船伕想了想道:“方纔那兩個人,幾位公子公子也不認得吧?”
見幾人不說話,他繼續道:“那是刺史家妾室所出的公子,整日泛舟湖上……”
“不是不是。”船伕道:“那女子先前也是個名門之女,好像跟這公子是一起長大的,不過後來家道中落,也不知怎麼走了上了這一行。”
“世事難料。”周莫輕嘆一聲。
幾人側目看他,顧雲廷含笑道:“這麼疼惜美人?看上人家了?”
“別胡說。”周莫否認道:“我又不是沒見過女人。”
“是嗎?”楚懷玉拖腔帶調地調侃了句,沒再說話。
回到客棧,幾人準備第二日的行程。
從荊州到幽州還需要兩日,明日在附近的郡歇下,後日就能到了。
“你一直看我幹什麼?”
楚懷玉一直低頭看書,餘光就見顧雲廷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神色古怪地問道。
顧雲廷彎彎脣角,眼裏含笑:“就是想知道,你說的那些,從前我怎麼不知道你會?”
“你不信?”楚懷玉哂笑一聲:“你愛信不信。這天下就沒有我不會的事。”
多少有點裝逼的成分,不過,一般只要能提出來的事情,就難不倒她。
顧雲廷頷首,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不知道爲夫有沒有這個福氣。”他輕嘆一聲,狀似遺憾。
“枕頭在那。”楚懷玉示意他:“早點睡吧,做夢比較實際,又實際又快。”
顧雲廷失笑。
第二日一早,四人啓程,依舊是乘先前那輛馬車。
路上,周莫哈欠連天,一直不停地張大他的嘴,楚懷玉嫌棄極了:“你昨天沒睡覺?”
“睡了啊。”周莫哭喪着臉,伸了個大懶腰:“不解乏,可能沒睡好。”
“夢見昨日湖心的美人了?”楚懷玉調侃。
周莫臉一綠,立馬正色:“區區一個女子,我周莫不是那種人。京城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他說這話的時候,宛白悄悄低下了頭。
“畢竟色令智昏。”楚懷玉道。
馬車行駛了快一日,才快到幽州邊界的清崖郡。
楚懷玉撩開車簾往外看,接近黃昏,天色慢慢暗下來了,前頭是一段比較狹窄的路,兩側的石體拔高,行成一個凹地,遮擋了部分視線。
“還要多久能到清崖郡?”顧雲廷問道。
“一個時辰。”
聞聲,楚懷玉放下手,繼續閉目養神,倏地,她耳尖一動:“有異動。”
幾人皆是警覺起來。
幾乎同時,馬車戛然停下,楚懷玉身子一頓,便聽外面傳來粗漢的劫道聲音:“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你們要是識相,就趕緊把身上的錢財都交出來,方可留一條命!”
楚懷玉輕蔑勾脣:“真俗。”
“你說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爲首的大漢揮舞着自己手上銀光閃閃的大刀:“下來說話!”
不下來怎麼能看見他們這幫人的大刀,還怎麼嚇唬人?
顧雲廷率先掀開車簾鑽了出去,看見外面的情形,眸色一沉。
足足有幾十個人,各個手裏都拿着半米來長的大刀,一眼看去駭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