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玉微微眯眼,盯了站在老鴇旁邊的婉清半晌,終於在記憶裏挖出了這副皮囊。
她沉靜地對上顧雲廷的眼,小聲提醒:“我們在荊州見過她。”
顧雲廷一聽,倏地想起他們臨走的那天早上在客棧喫早飯的時,孤身坐在他們旁邊的女子。
周莫顯然也想起來了,神情莫測地摩挲着下巴:“你們說,這是單純的巧合嗎?”
楚懷玉小幅度搖頭。
她也不知道。
如果說這時候她還不能確定,那待婉清的香囊準確無誤地扔到她面前時,楚懷玉才徹底感覺到了不對勁。
在衆人的吆喝聲下,老鴇讓衆人加錢,讓婉清再跳一曲。
在場的人非富即貴,賞完剛纔的舞,只覺得再花多少錢都值得,爽快的添了銀子。
而且出乎意料的事,衆人口中平日裏很有想法絕不將就的婉清,欣然同意了老鴇的要求,耐着性子又跳了一支舞。
“各位貴人,要是對婉清姑娘有意,可千萬別藏着掖着了,舞完這曲,姑娘就要選人了。”老鴇提醒道。
婉清這回跳了一曲鳳求凰,比起方纔的舞,這支舞更爲曖昧了不少,用意明顯。
楚懷玉幾乎沒心思再看,捏着茶盞心不在焉。
顧雲廷湊近了楚懷玉,調侃道:“沒想到夫人這副樣貌和氣度,居然男女通喫?”
“這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楚懷玉聲音悶悶的,不經意擡眼,就見婉清那雙鳳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下一秒,婉清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來,手腕翻轉,朝她的方向拋了過來。
拋物線接近筆直,幾乎是砸了過來,顯然是用了巧勁的。
楚懷玉脣線拉直,下意識捏住那個香囊,一時不知是喜是悲。
周莫看熱鬧不嫌事大,當即吹了一聲口哨:“恭喜楚公子,有豔福了。”
楚懷玉沉着臉,不冷不熱地看他一眼。
正好,一曲畢,婉清朝着楚懷玉盈盈一禮。
老鴇走上臺,目光落在手裏捏着香囊的楚懷玉身上,笑出一朵花來:“原來是這位公子,方纔奴家就看你氣度不凡,舉止高雅,怪不得婉清會看上您呢。”
楚懷玉僵硬地彎脣,聲音聽不出喜悲:“是嗎。”
老鴇連連點頭,指揮婉清道:“既然你心有所屬,那快帶着上樓吧,花房已經佈置好了。”
宛白有點坐不住了,站起身想說些什麼,被楚懷玉一個眼神攔下。
楚懷玉身爲女子,在攬月樓這麼重要的日子裏女扮男裝進來湊熱鬧,本就先壞了規矩,要是她這時候坦白自己是女子,場面必定會一片混亂,攬月樓面子上掛不住不說,興許還傷了婉清姑娘心。
今後姑娘也不好見人。
輕嘆口氣,楚懷玉認命地站起身。
她一會兒上去,跟婉清姑娘說明這個情況就是。
按傳聞裏那麼說,婉清姑娘極其清高,想來拍賣初夜這件事不是出於自己的本心。
如此她也算乘她一個人情。
推開二樓的花房,撲面而來淡淡的合歡香香氣,楚懷玉脣線拉直,慢蹭蹭地回身關上門。
楚懷玉一身男裝,卻比她矮上一截,畫面實在詭異。
婉清已經摘了面紗,款步向她走來。
不知爲何,看着她媚進骨子裏的臉,楚懷玉心裏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像上次在荊州遇見的那般,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公子……”婉清朱脣輕啓,聲音酥得發麻,勾着楚懷玉的肩膀往懷裏帶。
楚懷玉伸臂將人隔開一些,手裏的香囊往桌上拋去。
“這香囊是奴家贈予公子的,你不喜歡?”
楚懷玉眉心一跳。
高傲如婉清姑娘,會自稱奴家?
她拖腔帶調地啊了一聲,抿抿脣:“我以爲那只是選人的道具。”
怎麼辦……看婉清這麼主動,她都不好意思告訴她自己是女人了。
婉清將香囊拾起,作勢塞進楚懷玉的內懷。
楚懷玉覺得這是個坦白的好時機。
她抓住婉清的手腕,抿抿脣:“姑娘,你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嗎?”
婉清緩慢地眨眨眼:“公子說什麼?”
“我是女人。”楚懷玉開口道。
婉清忽然掩脣嬌笑:“公子真會開玩笑。”
楚懷玉皺眉,剛要張口解釋,卻聽她再次開口,聲音低沉了一些。
“你是女人,豈不是正好?”
婉清目光曖昧地掃向楚懷玉的胸口,塞香囊的動作繼續。
楚懷玉瞪眼,看着對面的女人,幾乎是一瞬間,終於明白了是哪裏不對勁!
她有喉結!
他他媽是個男人!
楚懷玉如五雷轟頂一般,從頭被劈到腳,立馬打起精神,擡手鉗制住自己胸前那隻手。
“你是男人?”楚懷玉臉色沉的幾乎要滴下水來。
本來她以爲自己身爲女人,可以撈婉清一把,沒想到他居然是個男人?
那荊州一面,今日的再次重逢,加上這個直拋向她的香囊,可就不是巧合了!
“怎麼了?”男人無辜地眨眨眼。
“你是婉清?”楚懷玉僵硬地跟他對峙,覺得自己身體已經有了微妙的變化。除了合歡香之外,她的手有點使不上力。
男人抿抿脣,輕笑道:“婉清不想賣初夜呢,我大發慈悲,只好來替她了。”
“我是不是很善良?”花桀大言不慚。
楚懷玉忽然就明白了方纔老鴇爲何會出現慌亂不安的神情,原來是婉清忽然不見了。
花桀瞥了眼香囊,手腕一翻轉,輕鬆將她的手舉起壓在牆上:“這枚香囊裏面加了無色無味的軟筋散。聞了這麼久,是不是覺得自己虛得不行?”
楚懷玉緊咬着牙,雙手被迫舉在頭頂,不服氣地擡起自己的膝蓋向他的下身頂去。
“哎——?”花桀拖着聲音,有些嗔怪地壓住她的膝蓋:“這樣可不乖哦。”
“你他媽有病?”楚懷玉忍無可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