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不是楚懷玉殺了他，相反，是楚懷玉路過的時候順手救了自己，如果傳言說的是真的，楚懷玉真正的目的是正空玄蒼衛復辟，那連那一日在楚府外面，她救自己的事便也是她一早計劃好的。
可她當日那麼真誠，連中間害怕麻煩的情緒都那麼飽滿，加上是自己主觀讓老管家去求娶的她，這一切是她根本沒有辦法控制的。
顧雲廷看着她含笑的眸子，良久冷哼一聲，跟着她一起開玩笑。
“如果你真的是前朝血脈，想要復辟前朝。”顧雲廷壓低了聲音：“我現在也不用忙活了，直接把手下的兄弟們解散，反正我回朝難辭其咎，說不定性命都要受你牽連，索性不用回去了。”
楚懷玉聽他說道：“我現在就帶着國公府的錢財，遠走高飛。”
“你自己在國公府守着吧。”
楚懷玉一樂。
玩笑間，二人其實已經對傳言表了態。
顧雲廷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楚懷玉也知道他在用玩笑來回應自己的玩笑話。
她輕嗤一聲：“小氣。”
沉默了一會兒，二人相視一笑。
“我這幾日得找一天回楚府一趟。昨日陛下召楚謂進宮，按照現在的情況看，楚謂是把我保下了，但我得知道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顧雲廷訝異地揚了揚眉：“你到現在也不知道？”
楚懷玉搖頭：“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還是靠楚鳴玉那對愚蠢的母女纔有了京城的傳言。她們真夠蠢的，只想着想要置我於死地，連楚府瞞而不報的欺君之罪都想不到。估計楚謂要氣死。”
“先不說這些了。”楚懷玉煩心地擺擺手：“宛白，你偷偷去告訴二少爺，來溫春用晚膳吧。”
顧雲廷沒拒絕。
“這孩子今日有心事。”楚懷玉神祕地朝他眨眨眼睛，沒繼續往下說：“一會兒你看着。”
幾乎是接到消息，顧雲朝就跟着宛白來到溫春了，顧不上到沒到晚膳時間。
“大哥，我可算見到你了！”
顧雲朝幾步踏進院子，滿臉喜色來到顧雲廷旁邊，規規矩矩行軍禮。
顧雲廷先掃了楚懷玉一眼，似乎在說：這就是你說的有心事？
楚懷玉抿抿脣，實在也沒想到顧雲廷能給他帶來這麼大的正面情緒，好像見到大哥所有的煩惱都能拋之腦後了似的。
“我們進去說吧。”
楚懷玉讓幾人都進了屋子。
“大哥，聽說江南的事情都已經查清了?”顧雲朝神色緊張：“真的是三皇子乾的？”
顧雲廷淡淡開口：“你先不要跟雲霜說，這件事得我親自告訴她，否則她那個性子，不會信的。”
楚懷玉讚許地看他，吐槽：“你也知道你的影響力。”
“我沒辦法。”
顧雲朝注意力全都放在前半句話上：“大哥，雖然我從前不太知道朝中的事，但你一直跟三皇子走得近，還幫他處理過不少事，他怎麼能這麼對你？”
顧雲朝英氣又有些稚嫩的臉上此刻盛滿了怒火：“怎麼這麼狠心，能下得去手？”
他的話把楚懷玉帶進了刺史府中搜出的那些書信裏。
——殺無赦。
幾人都沒說話。
顧雲朝似乎受了不小的衝擊：“大哥，雲霜……”
“雲霜這邊有我拖着，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楚懷玉安撫道：“朝廷中的爾虞我詐就是如此，你如今既然一心習武，今後大概率會遠離朝堂，算是遂了你的願。”
顧雲朝悶悶地點了點頭。
忽然想到今日在射箭場上刺眼的場景。
白初初逆光而立，眉眼彎起，對着宋修巖拍手叫好。
春日的暖陽散發出溫和的光，灑在她臉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看着那麼美好。
她臉上洋溢着的笑容，在面對他時，從來沒有出現過。
楚懷玉將他臉上的變化納入眼中，隨後拉了拉顧雲廷的衣角，示意他看。
顧雲廷順着她看過去，輕咳了一聲。
顧雲朝回過神，臉上恢復正常。
都是男人，顧雲廷沒忍住，問：“你有心事？”
他怎麼看怎麼覺得，在顧雲朝身上，看見了不久前的自己。
當花桀整日纏着楚懷玉的時候，他好像就是現在顧雲朝的表情和神態。
“啊？”顧雲朝垂下眼，否認：“沒有。”
顧雲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在醉白樓跟兄弟們商議事情的時候，被兄弟問起來，他也是這麼否認的。
跟他的反應一模一樣。
於是，顧雲廷一臉瞭然，出言安撫了幾句：“要是遇上心儀的女子，放心大膽地去追，顧家的男子，在女人這方面從來沒失手過。”
楚懷玉不禁側眼看他。
好傢伙，就這一眼，顧雲廷就能猜出來顧雲朝是因爲女人而情緒低落了？
還說什麼，從來沒失手過？
楚懷玉簡直大開眼界。
印象裏，堂堂邵國公可是不近女色的。
跟顧雲朝一起用完晚膳，顧雲朝離開後，楚懷玉與顧雲廷在屋子裏獨處，想起這句話，她不禁好奇地看着他，眯了眯眼。
“顧家的男子，從沒失手過？”
顧雲廷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別過目光：“我安慰他的。”
楚懷玉拖腔帶調地哦了一聲，問道：“那如果你弟弟聽了你的，大膽去追，結果碰壁了怎麼辦？”
“不會。”顧雲廷想都不想。
楚懷玉若有所思地完了彎脣：“所以還是從來沒失手過。”
他那斬釘截鐵的態度，分明就是十成的自信，還用什麼在安慰顧雲朝這種話來搪塞她。
顧雲廷抿脣，這回沒接話。
楚懷玉來了興致，湊近他些：“顧大人覺得，自己在我這裏，會不會失手？”
顧雲廷身子一僵，側眼看她，忽然想起前幾日一個手下的話。
然後他挺了挺脊背，哼了一聲：“你早晚真正成爲國公府的夫人。”
黑暗中，楚懷玉輕笑一聲，沒反駁，也沒答話。
早晚嗎？
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