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憑她的舞來說，也只能算是中上，跟宮中好一些的舞姬同等水平。
祝清懿說完那話，衆人臉上流露出的，是一種美妙之色，對衆人來說，顯然是一段難忘的回憶。
顧雲廷抿抿脣，不悅地掃了祝清懿一眼。
她這時候說這話，故意激起李子淵的興趣，萬一皇帝真召顧雲霜進宮，李子淵看上了顧雲霜，邵國公府嫁還是不嫁？
顧雲廷怎麼可能讓顧雲霜去當那個工具，這可是他從小帶到大的妹妹。
依邵國公在京中的權勢地位，顧雲霜在京中的名氣和身份，如今並不低於這幾個郡主，代大宋去和親，並沒有身份上的不合適，只是皇帝一句話的事。
然後皇帝有自己的考量。
邵國公府權勢滔天，讓他心中忌諱，倘若顧雲霜嫁到離國皇宮，今日大宋借兵給離國抵禦周國，明日顧雲廷手持六萬玄蒼衛，聯合離國，就能反攻下大宋。
皇帝不可能讓顧雲廷有這樣的機會。
可他接不上李子淵的話。顧雲霜那次跳舞，皇帝並不在場，爲了不讓李子淵對顧雲霜產生興趣，他也不能說謊貶低顧雲霜啊！
皇帝手擱在自己的膝上，摩挲幾下，略微沉吟道：“顧公，顧三小姐可在府中？”
他神色不是很明朗，正合顧雲廷心意，他抿抿脣剛要拒絕，身側的少女先開了口。
“霜兒這幾日就在邵國公府中，眼下邵國公和臣妾等人都在宮中，估計她在府裏急得跳腳呢。”
皇帝目光一沉，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氣。
這個楚懷玉，怎麼總是跟自己對着幹？
萬一李子淵真的跟顧雲霜看對眼了，那還了得！他早就覺得這女人心機叵測，今日一看，果真不假。
李子淵畢竟是離國最有可能當太子的皇子，眼看此刻眼底微亮，明顯期待邵國公府這位小姐，皇帝更不能駁了他的面子。
他目光從楚懷玉身上收回，吩咐道：“劉德全，宣顧三小姐進宮。”
劉德全領命退下。
顧雲廷皺眉，有些不明所以。
自誤會解開以來，楚懷玉跟顧雲霜的關係突飛猛進，依楚懷玉的腦子，不可能把顧雲霜往火坑裏推。
楚懷玉朝他眨眨眼，示意他往不遠的側方看。
顧雲廷順着看過去，見宋修寧脣緊抿着，眉心微微擰起，顧雲廷不由一怔。
宋修寧向來沉穩大氣，遇事不慌不忙，在朝堂上的發言從來也有理有據，顧雲廷今日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表情。
見楚懷玉朝一笑，他這才明白過來。
宋修寧這般模樣，是因爲顧雲霜？
他們倆……什麼時候有的交集？
楚懷玉笑了笑，便聽宋修然笑着開口：“早聽母妃說了顧三小姐那日的事蹟，今日大家有眼福了。”
楚懷玉暗暗搖頭，看着宋修然虛僞的嘴臉，更覺得宋修寧不知道比宋修然強了多少倍。
約摸過了快一個時辰，顧雲霜終於來到御花園。
接到傳召的時候，顧雲霜嚇了一跳，時間匆忙，容不得自己多打扮，便讓丫鬟給自己重新挽了個髮髻，換了身衣裳就進宮了。
御花園裏，除了她見過幾面的三位郡主和幾個女眷，便全是皇子，離國的皇子。
還有宋修然。
她心中一下忐忑起來，上前給皇帝見禮，餘光瞥見顧雲廷等人全在場，才微微舒了口氣。
“起來吧。”皇帝道。
李子淵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方纔楚懷玉提到她的時候，眼裏含着笑意，他頭一回見楚懷玉那樣的神情，便盯顧雲霜看了一會兒。
顧雲廷臭着臉，見她一雙眼黏在自己妹妹身上，恨不得把他眼睛挖出來。
他不悅地輕哼一聲。
“雲霜妹妹好久不見，似乎比先前更高了些。”宋修然笑着說道，聲音猶如三月的春風拂過臉頰，傳來陣陣暖意。
顧雲霜身形一僵，笑着回道：“三殿下竟打趣民女，前幾日纔在邵國公府見過。”
二人尷尬互動，楚懷玉時不時瞥向宋修寧，後者神色寡淡，似乎根本沒有因爲顧雲霜的到來而感到開心，更沒有因爲宋修然跟她搭話而感到難過。
難道她猜錯了？
李子淵說道：“這位小姐眉眼跟邵國公有幾分相似，出落得真是動人。”
顧雲霜屈膝，臉頰微熱：“殿下謬讚了。”
到現在她都不知道，皇帝這麼匆忙，到底讓她來幹什麼？
正想着，皇帝便開了口：“聽聞你的舞跳得極好？”
顧雲霜頷首，有些遲疑：“談不上極好，只是略懂一二。”
“三姑娘謙虛了，不說別的，單那曲霓裳羽衣曲，京中怕是沒人比得上三姑娘。”說話的是賢妃。
樂鳶不高興道：“既然如此，便讓雲霜姑娘舞上一曲便是。”
她自小學舞，自然舞藝精湛，衆人把顧雲霜吹捧得如此之高，要是沒親眼看見，她可不信。
“這……”顧雲霜遲疑出聲。
郡主說話她肯定不聽，得皇帝發話纔行。她明白過來，這大抵也是皇帝的意思。
可在場這麼多男子，讓她大庭廣衆……
何況這些人裏面還有三殿下！
她自認拜花桀爲師後，舞藝突飛猛進，要是宋修然看見她動人的模樣，萬一……
顧雲霜不敢深想，便聽皇帝應聲，她只好下去換了一身紅白漸變的流仙裙，長長的水袖幾乎拖地。
楚懷玉視線落在少女身上，只見她髮髻解開，頭上絲毫沒有裝飾，像極了初入凡塵的精靈，讓衆人眼前一亮。
上次跳這舞，她是被特殊培訓過，沒有完全領悟其中奧妙，有了這麼多日的沉澱，想必顧雲霜已能更好地詮釋這舞。
樂師奏樂，楚懷玉斂了斂眸，抿了口茶，輕輕彎起脣角，餘光注意着皇子們那頭動靜。
水袖翻飛，顧雲霜隨着曲子幾個起跳落地，身子輕盈得像只飛燕，看得衆人面露贊色。
依舊是那首曲子，這回被她詮釋出一股截然不同的意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