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矜聞言面色不動,只是握緊了手中的繮繩,擡目隨着聲音的方向望去。
“怎麼,你也要犯宵禁?”
崔鈺聞言心中一緊,立時擡頭跟着看去。
只見衚衕巷子裏繞出的一人,還是方纔的那身竹紋錦袍,腰間帛帶掛着白玉墜兒,襯得他更是清雅無雙。
李庭岫……
崔鈺面色難看至極。
她在王府裏謊稱自己是啞巴,又扮成了李掬芳的婢女。
李庭岫想必是將剛纔自己的一番話都聽了進去,定是猜出自己在騙他。
見李庭岫望來,崔鈺連忙撤回目光,不再看他,只能盯着李慎矜座下的駿馬發呆。
那駿馬被她盯得有些不安,煩躁地踢了一下腿,打了個響鼻。
李慎矜依舊在看着李庭岫,眸色不動,面上沒有任何異樣。
他們雖然不大熟,但都認得對方。
因爲二人之間的關係都十分微妙。
簡單來說,便是:
李庭岫的生母給李慎矜的親爹戴了綠帽子。
一時間街道都靜了幾分,沒人敢說話,就連李慎矜下方的巡衛統領都默默閉嘴。
崔鈺安分地在裝木頭。
“殿下,”到底是李庭岫先一步打破沉靜,他上前一步,施施然行了一禮,道,
“伯爺方纔派這位婢女順便來王府送了一副字畫,她折回時誤將藥材都落在了書房,
在下心憂伯爺的急症,便趕着上前將藥都送來了。”
李慎矜垂眼看他,見他手上還真的提着幾例藥材。
他薄薄的脣抿成一線。
崔鈺見狀,擔心李庭岫跟着受難,自己也實在是不想挨棍,便也跟着附和:
李慎矜沉默許久,半晌才問:“伯爺贈你什麼字畫?”
崔鈺聞言一愣,心中納悶道:這都要管?
李庭岫淡淡一笑:“不過是伯爺閒暇時練的字,歪歪扭扭,無可取之處,倒也不好拿出來,以免敗了殿下的雅興。”
崔鈺背脊一僵。
她知道李庭岫提的是方纔自己練的字,紙面上都寫滿了他的名字。
李慎矜心中暗哼一聲,面上卻是不顯,漠然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就此作罷。”
他擡手一揮,押着崔鈺的巡衛很識相地放開了她。
崔鈺得以站起身來,轉動着剛纔被扭疼的手腕,朝李慎矜一拜,“多謝殿下。”
李慎矜慢騰騰的“嗯”了一聲,接着道:“趕緊取了藥給伯爺,免得他出了什麼毛病又賴本宮。”
可不就賴你麼?
崔鈺嘴角微扯,接着走到李庭岫跟前,面帶愧色,朝他微一欠身,
“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方纔在貴府多有嘮叨,還望公子莫怪。”
李庭岫含笑道:“無礙,轉告伯爺勸他好生練字。”
接着,他上前一步將藥材遞了上來,崔鈺連忙接過,卻聽他低低的道了一句:
“這是傷藥,你右肩胛的傷口崩裂了。”
崔鈺一驚。
早在去瑜王府的時候,她就感覺到自己的背脊上有溫溫熱熱的觸感,應該是血珠子已經滲出了繃帶,還有絲絲麻癢的疼意。
所幸她身上的侍女服是暗色的,如今在夜中瞧不真切,可是方纔在瑜王府的書房之中,在通明燭光的映照下,定是被李庭岫瞧了去。
原來早在那時,他就猜到了自己是穆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