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柄旋入掌中,冷光一閃,濺出點點鮮血,印在朱牆之上。
主事還沒來的及反應,只覺得喉間涼颼颼的,似乎有寒風灌進。
他瞪大雙眼,捂住脖頸,鮮血順着指縫汨汨流出,身子頃刻間就軟倒在地上。
身後的獄卒大驚,開口就要叫出聲來,李庭岫反應極快地捂住他的嘴巴,反剪雙手將其押倒在地。
“快點!”他催促。
崔鈺會意,袖口翻飛,刀尖刺入獄卒的脖子,所有的聲音盡數隱沒。
“咱們走。”
崔鈺收刀入鞘,牽住了李庭岫的手,拉着他奔入了夜色之中。
嘉猷門近在眼前。
茫茫夜色中似乎掩藏着巨獸,匍匐在地面,靜靜地朝着人羣進發。
崔鈺拉着李庭岫,一路奔走,風聲呼呼過耳,她竟生出了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顧的想法。
兩個人的手緊緊相握。
崔鈺的手指微涼,掌心卻滲出了粘膩的細汗。
宮衛巡視的腳步聲,從雲間出露的皎月,都讓她心悸。
嘉猷門越來越近了。
明明是這麼短的距離,卻好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二人終於奔到了門前,崔鈺喘了口氣,將李庭岫的手放開,扯着他的手臂,往前推了推。
“這裏有人接應。”
離別在即,李庭岫默然不語,被崔鈺推搡着,往前走了幾步。
他回過頭,似乎是有些猶豫,又帶着些期盼,看着崔鈺,復問了一句:
“你真的不跟我走嗎?”
崔鈺搖頭,把他往前推了一步。
“我走不了,你先離開,不然會被人發現的。”
宮門在這時發出“吱呀”一聲令人牙酸的聲音。
宮門被推開了,一個內侍邁步往前,跨過門檻,擡起頭來。
李庭岫正要出手將其劈昏,崔鈺在後面連忙拉住了他,“等等,是自己人。”
那內侍見到這番情形,倒也不慌不躲,只是在寬大的帽檐下低低一笑,“表侄,這麼久不見,都要對錶叔叔動手了?”
李庭岫好看的眉頭微皺,他出手扶了扶前面人的帽檐。
謝藏桐的臉在月照下清晰可見,一雙眸子凌厲藏鋒。
李庭岫看見是他,又把帽子壓了下來,蓋住了他整張臉,似乎並不想看見他,但又不得不打招呼。
“表叔好。”
謝藏桐嘆了口氣,“你這孩子。”
如今時間急迫,他們不能再多耽擱,謝藏桐招了招手,凝眉,“庭岫,別猶豫了,趕緊走,你會害了她的。”
此事崔鈺本來就不該捲進來。
李庭岫垂在身側的手慢慢握緊,他往前走了幾步,扶住門柱,回頭深深地看了崔鈺一眼。
他的目光逡巡着她的五官,似是要將她的面貌牢記在心,生生世世。
接着輕道:“你多保重。”
崔鈺朝他一笑,笑靨比頭頂的月色還要皎然幾分。
只要他們安全離開,自己再假若無事地回去,這事便告一段落了。
沒有人抓住她私放罪人的證據,她頂多以看護不力而論罪,削職而已。
一切都很順利,如她所料。
除了那位主事。
遠邊忽然火光大亮,遙遙傳來鼎沸的人聲,甲冑動地的聲響順着風聲過耳。
崔鈺臉色登時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