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寧伯英年早逝,一直未娶。
當她暴斃而亡的消息傳到了東宮,李慎矜失手打碎了一副琉璃盞。
東宮的車駕停在穆寧伯府的朱門前,滿眼看去都是素幔白布,耳邊一片悽苦的哭聲。
崔家嫁出去的兩位女兒也從婆家趕了回來,參加長兄的葬禮。
皇太子親自出席了穆寧伯的葬禮,他站在金絲楠木打造的棺材前,久久不語。
崔鈺躺在裏面,像是安靜地睡着了一般,五官眉眼依舊是他心中的模樣。
只是臉色微微蒼白,脣有些乾涸。
她走得很安詳,眉目舒展,雙手交疊在腹部,端儀而自然。
李慎矜別過了臉,忍住心中翻騰的情緒,垂在身側的手攥得緊緊的。
“合棺吧。”
他低低的道。
崔府的下人將棺材板蓋了上去,打好了釘子。
再難見心上之人。
心是難言的鈍痛,排山倒海般襲來,李慎矜闔上了眼,忍住閃爍的淚光。
*
長笛的悲涼之音響徹江畔,水鳥低低地徘徊在空中。
李庭岫吹着笛,一曲又一曲,不知停歇。
他的眼中帶着無限的落寞,衣袖翻飛,像是幾近羽化的謫仙。
末了,他才放下笛子,負手而立,遙望江水。
謹以此曲慰故人。
黃泉河畔再相見。
【位面一結束】
【進入位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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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的霧,都是族人的祭魂。
風聲和着山濤,悲吟唱響,一聲接着一聲。
她一路逃遁,從山峯逃到谷底,潛入流泉,又奔入山崗。
她貼着青苔遍佈的大地,意識昏沉。
“掌門,不知從哪裏跑來了個霧妖。”
“嗯,不過是個庚級的妖物罷了,不值一提,將她鎮入仙棲門的水牢。”
手腳的鐐銬有千斤之重,她背依鋼板,奄奄一息。
“小鈺,咱們一定要出去。”
她聽到有人在耳邊不停地呢喃,偏過了頭,綻出一抹淺淺的笑。
“好,我們一定會逃出去的。”
她摸了摸熊妖的臉。
熊妖的臉上有一道傷疤,自右臉頰劃過,血肉翻出,幾乎可見森森白骨。
她知道再不出去,只怕落得和他一個下場。
牢門發出一陣叮噹的響動,她的眼中映出來人的模樣。
是個美婦人,穿着白衣,飄蕩而來時,腳下沒有影子。
婦人提着風燈,面容姣美,笑得悽清,身體就像流霧一般,幾乎要隨着風而散去。
“走吧,好好活下去。”
*
崔鈺從夢中驚醒。
一片落花墜在她的鼻尖,還沒等她擡手拂開,就先有人將其捻起。
指節秀挺,手骨寬勻。
男子捻着白花,搓着指尖將其拂落,望着她輕輕地笑。
“睡醒了?”他將崔鈺的頭髮撩開一縷,慢聲道:“方纔瞧你睡着時都蹙着眉頭,怎麼撫都撫不平,可是做了噩夢?”
“唔……”崔鈺剛睡醒,聲音微微沙啞,還帶着濃濃的鼻音,像是小動物在懷裏拱動的撒嬌聲。
男子眉眼含笑,又摸了一把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