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從百階摔下,一路翻滾,等滾到了地面,已經是頭破血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崔鈺一步步走下來,站在他身旁。
他額角的血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彙集成一灘。
崔鈺彎下了腰,從懷中取出琉璃瓶,將血收集起來,擰緊了瓶蓋,塞入了袖中。
她探了探國師的鼻息,察覺他沒氣之後,將他拖起來,丟入了後院冷宮的井水中,又割血畫符,鎮住他的魂魄。
崔鈺望向遠處的寶塔。
明明別處都是晴空萬里,豔陽高照,獨獨那座高塔上空凝聚着烏雲,黑壓壓一片,偶有紫電閃爍,雷鳴陣陣。
一切都很順利。
是時候開啓任務二了。
寶塔設有結陣,貼着驅魔符,硃砂畫就的筆墨從塔底一直蜿蜒到塔頂。
崔鈺本打算從高塔外邊翻牆翻窗進去,結果發現這座塔竟然沒有窗???
這人呆在裏面不得憋死?
她嘗試着穿牆而過,剛發動妖術,塔牆貼紙硃砂符咒開始隱隱震動,連帶着陣法也在變動。
崔鈺擔心驚動欽天監的其他子弟,只能暫且作罷。
不能爬窗,不能穿牆……
難道她真的要走正門?
崔鈺揣摩了一陣,她摸了摸腰上的玉佩,上面雕着一個“韞”字。
*
守在寶塔中門的是皇城羽林軍,具是身着甲冑,腰佩長劍,寒光凜然,一派肅穆。
崔鈺剛到門邊就被攔下來了。
她帶着帷帽,遮住臉龐,擡手悠悠地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放在羽林衛面前晃了晃。
中間的“韞”字熠熠生輝。
攝政王把持朝政多年,說的話比聖旨還管用。
崔鈺未作理睬,將玉佩拴好,就往裏面走去。
裏面未燃燈火,漆黑一片,還透着難以言說的怪味。
血腥與溼冷之氣鋪面而來,引人作嘔,崔鈺捂住鼻子,剛邁出一腳,就感覺一陣冰涼。
她被冷的一哆嗦,連忙扯回腳。
前面是一片冰冷的湖,泛着粼粼波光,還飄着血絲與骨骸。
崔鈺繡花鞋以及褲襪都溼了一片,溼噠噠地粘着皮膚。
她彎身將褲腿的水擰乾淨,擡目看去,見湖水盡頭處的牆壁上,正鑲着一個人。
千百鎖鏈禁錮着,四肢被穿釘,汨汨之血彙集成一灘水,滴答滴答地流入湖水之中。
崔鈺一愣。
與此同時,湖水之中忽然翻起了波瀾,崔鈺警惕心高懸,退到了岸邊,目光落在波瀾之處。
那裏一羣羣鯉魚跳躍出水面,又沉入水底,貪婪地吸取着水面上漂流的血絲。
原來國師餐桌上那些可以提升修爲的鯉魚,都是喝血的!
崔鈺覺得非常噁心。
她旋身踢在石壁上,施展輕功,若梟似燕,衣袍翻飛間,輕巧地躍過湖面,落到了那人的面前。
鞋尖輕點在石邊,崔鈺施施然落下,往前幾步。
黑暗中腳步聲輕輕響起,女子的馥馥之氣悠然襲來。
被枷鎖困住的人動了動。
他的皮膚十分蒼白,帶着病態,脆白如釉。
鴉色長睫乖巧垂下,陰影投在眼瞼之處。
眼尾微垂,顯得陰鬱頹沉,又可憐討巧。
崔鈺俯低身子。
看見他的鎖骨上有一顆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