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纖收拾行囊,和陪嫁丫鬟回到馮府時,只看見滿目的縞素。
門房的人望見形容憔悴,狼狽歸家的二小姐,還有些發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跑得飛快,回去稟告了夫人老爺。
馮夫人帶着一衆奴僕出來,雙眼通紅,眼皮浮腫,看見了馮纖,便忙上前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她往後看了看,卻沒有看見成韞。
馮纖搖搖頭,嘴脣顫動着,只覺得渾身無力,好似沒有了倚靠。
她擡眼,問道:“爹呢?”
現在只能靠爹爹了,說不定他能讓成韞收回和離的主意。
“老爺病倒在牀榻上了,你去看看他吧。”
馮纖點頭,無神地隨着一衆人去往了馮老爺的房中。
她剛一踏入房中便聞見了滿屋子的苦藥味,轉眸一看,便見牀榻上枯瘦的人正在拼命咳嗽,霜白的髮鬢刺目非常。
馮纖一見他便忍不住了,像是沒有了主心骨一般撲到了他的牀前,哭泣道:“爹,你快幫幫我!”
馮老爺聞聲擡眼,詫異道:“你,你怎麼回來了?”
“爹,女兒被休了——”馮纖哭的撕心裂肺,妝容被淚水沖毀,脂粉隨着淚珠滑下兩道溝。
這?!
馮老爺一時氣堵,像是被抽走了力氣一樣躺回在牀榻上,好半晌,他才虛弱地吐出一句,“罷了,罷了。”
馮家,算是倒了。
“老爺!老爺!”外面忽然傳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以及尖銳的獸嚎聲。
馮纖趴在牀榻上,茫然回頭,見一個神色煞白的小婢進來,開口便斥道:“做什麼大呼小叫的!小心我罰你幾板子!”
小婢卻是連求饒都來不及了,只是“噗通”跪地,手指發顫地道:“外面……外面……”
馮纖不耐煩地站起身,推開她,走到門外。
入目皆是血色,以及一地的殘骸,家僕拖着殘缺的身體奔走哭叫,聲音淒厲。
真是修羅惡象。
馮纖頭皮一麻,腿腳一下子就軟了,她剛想回屋,還沒來得及動作,面前忽然撲來了一頭惡狼,通紅的雙眼陰狠地盯着她,涎水散發着惡臭流了下來。
馮纖只感覺那鋒利的爪子已經陷進了肉裏。
她帶着哭腔尖叫。
“啊!不要!不要——”
後面忽然傳進了拍掌聲,剛要咬向馮纖細白脖頸的惡狼忽然停了下來。
它擡起了頭,望向牀榻上正驚恐退縮的馮老爺。
接着改變了狩獵目標,身影如電,迅疾地撲向了牀榻上的人。
慘叫聲頓時響起,還伴着血肉攪動之聲。
“爹!娘!”
馮纖縮靠在門邊,杏眼瞪的大大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親人被兇獸撕成了碎片,而自己只能哭嚎悲泣,連嗓子都啞了。
“難過嗎?”
烏靴慢慢踱到了眼前,玄衣少年微微俯低身子,望進了她的眼裏。
他的瞳孔碎裂,眉眼微彎,笑得明媚。
馮纖打了寒噤。
少年沒得到回答,也不惱,只是字正腔圓,一字一頓地接道:“你向崔鈺放箭的時候,可知道我有多難過。”
“你……是你!”
“是我。”
崔琅微微歪頭,掏出了弓弩,搭弓對準了她。
“你不是很愛射箭嗎?”
他脣角一彎。
“滿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