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皇都,應該要很久纔回吧。
崔鈺垂下眉,“師父什麼時候走?”
澶白沒有立即回答,只是道:“再看吧。”
“好。”
崔鈺的指尖絞在了一起,她玩弄了一番,才擡起頭,望着澶白,“其實我可以跟師父一起走的。”
澶白聞言,好看的眉尖微蹙,“爲師去去就回。”
他的指尖搭在了崔鈺的腕上,靜默幾瞬,才收回手,攏進袖中,“況且,你的傷勢還未痊癒,必須呆在這裏休息。”
“可是我……”
“回去睡吧。”仙君打斷了她,語氣裏不容置疑。
崔鈺只好收住了話頭,向仙君道別之後,回去屋子裏躺下歇息了。
澶白在廊下沉默地坐着,良久,纔拿起杯盞,抿了一口冷下來的茶水。
或許。
他的語氣應該更溫柔一些。
徒弟畢竟年紀尚小,經不起苛責。
*
崔鈺是被雷聲驚醒的。
她向來不敢在深夜安睡,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緊張萬分。
崔鈺坐在牀榻上,捏着軟被,喘息了好一陣子。
冷雨敲着窗框,發出輕輕的敲擊聲,窗扇也被風吹開了,正晃動着發出“砰砰”的聲響。
崔鈺爬起了身子,挪過去準備將窗戶關上。
她方一趴在窗框上,擡眼就望見冷雨之中的一衫雪色。
流霧橫亙在中間,幾乎模糊了她的視野,但是她那麼熟悉他的身影,又怎麼能認不出來?
崔鈺再也忍不住了,她掀開錦被下了牀,趿着木屐,撿起了牀頭的一盞燈籠就跑了出去。
雷雨之聲沉悶的響在頭頂,雲影重重,遮住了鋪天的月光。
她望着那一方遠去的身影,不知爲何心頭悸動,幾乎是壓不住的顫慄。
崔鈺跑到木廊的盡頭,靠在了圍欄上,探出了身子。
暴雨夾着風,頃刻就撲在了她的身上,雨水順着眉梢淌下,她的瞳仁好似籠着一層淺霧,氤氳着水光。
“師尊——”
她的聲線微顫,順着暴起的風颳進了離行人的耳中。
仙君身影一頓,轉過頭來,隔着重重風雨,與她對望。
他看見了溼透了衣裳的崔鈺,微微皺眉。
半晌,清冷的聲線如玉擊石,穿過了風雨,傳入了崔鈺的耳中。
“回去,好好呆着,等爲師回來。”
崔鈺趴在圍欄上,手中提着的風燈被暴風雨吹打着,裏面的燭火早就滅了,只是閃着一點星火在崔鈺的手中飄搖。
崔鈺翕動雙脣,良久都未吐出話來。
妖有天生的察覺力。
她感覺……自己再也看不見他了。
崔鈺嗆了一聲,喘了喘氣,半晌才吐出一個字,“……好。”
雨水打在了她的面上,又順着鼻樑淌下,她的眼睫上也沾了水滴,像是淚流滿面的模樣。
澶白望着她,卻絲毫分辨不出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哭了。
“師尊!”崔鈺擡起頭,高喝一聲,“徒兒等你回來!”
澶白攥緊了手中的劍柄,薄脣緊緊地抿着,幾乎成了一條平平的線。
他的道心,
在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