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跋扈得很,那日自己只是在長街停駐一陣,就被他盯上。
那個人的雙眼如同黑窟窿一般,浸滿了**和貪婪,肥厚的脣張啓,挑起自以爲風流的邪笑:“小美人,你是哪家的?”
風荷止不住地戰慄。
她深吸一口氣,緊緊地捏緊自己的衣袖。
好險……齊榮,已經死了。
“哦,對了。”
崔鈺提着狼毫筆沾了沾墨,擡眉懶散道:“記得將齊皇后的反應彙報給朕,朕很是期待呢。”
她的眼眸微彎,八角燭臺的華光虛虛地攏在雪膚上,瞧起來格外的溫厚可人。
風荷只覺得崔鈺眼中的玩味之色十分的瘮人,連忙低下頭,不敢看她。
“是,陛下。”
如今時辰已經很晚了,崔鈺轉頭看一眼滴漏,將手中的筆擱置在青瓷筆山上,合上奏摺站起身。
她累了,她想歇息。
小安子心領神會,彎身將崔鈺身上的披風取下來,掛在雲水屏風上。
“行了,你且去吧。”
崔鈺攏了攏寢衣,轉身進了內殿。
風荷接了指令,緩緩退出殿外,悄悄掩上了門。
裏頭四足博山香爐正緩緩燃着香,淡淡清雅的香氣浮散在半空,盈了滿袖。
崔鈺陷進了寬大的牀褥子裏,在華帳幔羅下緩緩闔眼。
她已經很累了,開完了朝會,又處理完一天的政事,批了許多公文奏摺,整個人似乎脫了力。
但是她怎麼都不能入睡。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煩擾着她,令她心內如堵了棉花一般,梗着難受。
那一刻,裴衾盈滿怒氣的眼瞳忽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崔鈺嚇了個激靈,睜開了眼。
方照成的話還縈繞在自己的耳邊。
“臣施遍酷刑,犯人裴衾卻盡數扛了下來,一直未招供畫押。”
裴衾骨頭確實硬,崔鈺沒想到都過了七天,他竟然還沒有死。
況且……施刑之人還是裴衾向來瞧不起的文人弱士,他想必覺得很屈辱吧。
“娘娘,您不能進去——”
“滾開!本宮要見陛下!本宮要見陛下!都給本宮滾開!”
外殿忽然傳出了一陣吵鬧聲,還有婦人歇斯底里的怒吼,混雜着瓷器碎裂的劇烈聲響。
與此同時,安公公尖利的呵斥聲也隨之響起:“放肆!陛下正在裏頭安睡,娘娘此舉是驚擾了陛下!”
婦人高叫:“崔鈺竟然還能安睡?她害了那麼多的人,怎能安睡!本宮不允!”
齊皇后的失態和憤怒的情形,崔鈺早已料到。
她披起外衣起了身,趿拉着木屐下地,繞過屏風走至外殿。
崔鈺剛轉了出來,就有細瓷梅瓶丟在自己的腳下。
“哐當”一聲響,碎片頓時迸濺開來。
安公公差點就嚇死了,他連忙趕上前,詢問道:“陛下可有被扎傷?
崔鈺淡淡撇頭,只是盯了一眼站在殿中,臉色發白不自然的齊皇后。
“娘娘自己不睡,就要擾朕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