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湫不敢讓崔鈺久等,很快就收拾好行囊到了馬車前。
因爲要出一趟遠門,崔鈺深知財不外露的道理,所以她特意選了一輛十分簡樸的馬車出來。
鬱湫盯了素色的簾子看了一陣,微微躊躇。
難道他,要跟義父同坐一輛馬車?
猶豫了一陣沒有動,鬱湫聽到裏面傳來不耐煩的問話:“傻站着幹什麼,快進來。”
少年忙應了一聲,掀開素簾低身鑽進了車廂。
崔鈺此時正靠在軟榻上,斜倚在窗前,就着窗外的光翻看着手中的書。
她的指尖在書頁間跳躍,繡着竹紋的袍角垂落在地,掩住了她足間的一雙軟緞短烏靴。
鬱湫躬身行禮,“義父。”
崔鈺慢悠悠地應了一聲,拍了拍旁邊的空閒位置,“坐過來。”
許是因爲坐姿的緣故,崔鈺的褲腳往上拉扯些許,露出了一小截兒細白如瓷的腳踝,骨線流暢,在暗色的車廂內似乎流着瑩光。
沒聽見鬱湫的聲音,崔鈺疑惑擡頭,正好見他已經收回了視線,看向了褥子上的花紋。
崔鈺隨之看去,只見花紋款式簡陋,毫無新意,也不知道他怎麼能看得這麼認真。
還是他嫌棄花紋不好看,不想坐?
崔鈺懶得猜測男主的心思,低頭又翻了兩頁,便向旁側的書筐指了指,道:
“此行路途遙遠,需行幾日,你若是無聊,便挑上面的書看一陣,也好解解悶。”
話音剛落,崔鈺就感覺到坐榻一沉。
她微偏頭,見鬱湫已經捱到了她的身旁坐下。
對上她的漆黑的眼瞳,少年人微微別過頭,拘謹地道:“義父挑的書,自然是好的。”
崔鈺:?
書坊雜書多,崔鈺閒下來時也喜歡看看地理志以及精怪雜談之類的。
鬱湫有些失望。
看來不能打探義父的讀書喜好了。
崔鈺沒有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轉過頭,隨意抽出一本,遞給了他,“喏,好好看。”
鬱湫接過,擱在膝上翻看了兩頁,又默默地合起書本,放回了書筐中。
崔鈺:?
欠打呢,敢嫌棄她給的書。
“怎麼,書不合你的口味?”崔鈺眉梢微揚。
“不……”眼見得崔鈺的眼神都變了,眉眼微沉,鬱湫又改口,“符合的……”
崔鈺眼神一厲,“那你怎麼不看?”
鬱湫:“……”
崔鈺冷哼一聲,前傾身子將他之前放回的書又抽了出來,鬱湫很明顯慌了,他忙阻攔道:“義父……”
崔鈺不理會他的阻攔,將書抽出來剛翻兩頁,入目就是一段小字:
[這日夜黑風高,他又站在義父的牀前,俯身抓着義父的手,捏着他的腕,眉眼含笑,溫潤的道:“聽說義父又納了兩個小妾來,是嫌我的牀上功夫不好麼?]
崔鈺當場石化。
她的脣幾不可見地動了動,接着目光微垂,又落到另一段小字上:
[牀帷不住地搖盪,細銀掛鉤打着旋兒,只聽軟羅幔紗內傳來兩聲微喘的斥罵:“逆子,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義父的!”]
崔鈺:“……”
她面無表情地將書扔到窗外,撣撣衣袖,漠然道:“如果你無聊,直接靠牆打盹,別看書了。”
鬱湫:“……是,義父。”
崔鈺怒斥:“別叫我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