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湫的手僵住了。
崔鈺的手很冷,尤其是在這個滿園涼風的花圃裏,更是被凍得幾乎沒有了熱度。
但是他能感覺自己接觸到崔鈺指尖的皮膚,似乎在發燙、發熱,墜在火爐子裏,連心尖都冒着火。
“怎麼不說話?”
崔鈺的指尖繞到了他的指骨。
涼風兜頭撲了滿面,少年的衣角被吹得鼓盪起來,他倏忽回了神,接了崔鈺之前問的話:“我在想家。”
他掛念着在堇國王宮中的母妃。
崔鈺:“想家?”
還真是按照劇情在思念故鄉呢。
少年低低地應了一聲,目光微垂,低頭看着崔鈺的發旋兒。
她坐在石凳上,比他矮了幾分,只要他微微垂眼,就能瞧見她長而翹的烏睫,根根分明,淬着月光,在下眼瞼處投下一片陰翳。
義父的睫毛很長。
像個女孩子。
鬱湫一愣,似乎被心底的想法驚了一跳。
“想家啊……”
崔鈺將視線挪到另一邊,在系統警報的嘀嘀聲中,最終還是厚着臉皮,不情不願地咬牙道:“何必呢,這裏不是你的家?”
滾啊,白眼狼。
鬱湫愣了少許,低頭道:“多謝義父,只是……”
“沒有隻是,”崔鈺站起了身,手上的力度握得更重了,她傾身向前,逼近了他,
“鬱湫,你是我的人,自然可以將這裏當成歸屬之地。”
少年的心“砰”然而躍。
崔鈺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就沒有想過,我爲什麼要留你在此?”
“因爲義父想尋得一位繼承人……”
“雖然崔家其餘人都是吃閒飯的,但我可以延續香火,要一個親生子嗣,何必需要你一個外來人繼承我崔家大業。”
崔鈺的眼神過於凌厲,說出的話也沒個輕重。
鬱湫被她暗指爲“外來人”,心底有些刺痛。
涼風驟起,雲影蔽月,濃墨一般的抹在天際,一片枯葉搖搖欲墜,隨風而下,恰好落在了少年單薄的肩頭。
他張了張嘴,片刻,才啞着聲道:“那義父爲何將我帶回宅子裏?”
崔鈺沒答。
她只是秉承着酒意,擡步上前,伸手將他肩上的落葉捻起,接着握着少年的腕,將枯瘦的葉放入他的掌心。
“你還記得那位差點將你買下的客人麼?”
鬱湫片刻遲疑,慢慢點頭。
他記得。
那時他被下了失魂散,藥效未過,渾身無力,只能看着那位滿眼慾望,大腹便便的客人一步步靠近他。
他差點就要被買走了,若不是義父出現……
“你覺得他如何?”
“邪欲橫流……”
崔鈺微微一笑,眉眼昳麗。
忽然,她反握着男主的手,狠狠用力,他的五指也跟着一蜷,將枯葉盡數碾碎於掌心,“喀”的一聲細響。
鬱湫怔怔然地站在原地,只聽崔鈺的聲音淡淡傳來,隨着風穿過耳際,“我跟他一樣。”
“買你下來,只不過圖你一樂。”
“若是你乖順如狗,我自然好好疼你;若你心有不願,就別怪我用盡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