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日漸蕭條,寒意漸增。
崔鈺擔心時間再耽擱下去恐會遇上冬雪,到時候路滑天冷,更加難行,於是越發急着要出城。
這日,十一月初三。
崔鈺指揮着下人將最後一件行李搬上馬車,接着清點貨物,待她確定一切準備就緒,這纔回身將宅門掩上,落了鎖。
宅門上的匾額依舊光亮如新,高懸於頂,崔鈺深深地看了它幾眼,慢慢轉身離去。
——
這次出行很不巧,真如崔鈺所擔心的那樣,他們在趕路的半途中遇上了雪天。
紛紛大雪落滿在車蓬,隨着馬車的顛簸震落一路。
崔鈺抱着暖爐,縮在車裏面倚着車壁看着手中的信件。
她一目十行將信件看完,接着便折起來塞到袖子裏,繼續閉眼打盹。
堇國果然攻打了祁國,並且接連打下了十幾座城池。
眼看着財力不足以支付戰時軍用,正逢此時陶家放高利貸之事被揭發,官府的人一夜之間將陶府包圍,抄了他們的家,並將他們的萬貫家產全部充公挪爲軍用。
陶家男丁流放充軍,女眷發賣爲娼。
這陶家結局着實悽慘,除了陶三伯。
他竟是置身度外,完全不受此事影響,連官位都升了一階,成爲祁國國君的座上賓。
真是令人摸不着頭腦。
看到了陶家的結局,崔鈺有些唏噓。
畢竟那本來是崔家的下場,如今他們躲過橫禍,將要開始新的生活。
一旁的崔老爺唉聲嘆氣,時不時掀起車簾看着外面的飄雪,眉頭蹙成一團,整個胖圓的臉上都佈滿了愁緒。
“咱們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偏遇到下雪天呢?”
說着,他又是一嘆,嘀嘀咕咕的道:“這下又得耽擱一番時間了。”
崔鈺本是閉眼養神,被他的反覆的嘆息聲吵得有些心煩,她睜開眼,揉揉額心,“很快就到了,莫急。”
旁側的尤氏瞪了崔老爺一眼,忙問崔鈺,“鈺兒,咱們這是趕去哪個地方?”
崔老爺聞言驚訝地瞪圓眼睛,“怎麼是堇國?!去什麼燕國趙國都好吧!”
其他諸侯國很快就要被堇國掃蕩了啊!!
去那裏豈不是送死。
崔鈺掀開眼皮子,聲線平穩,淡道:“堇國兵力漸強,未來可期,不至於讓咱們淪落爲亡國之民。”
崔老爺還是覺得不靠譜,長嘆一口氣,正要開口,車壁就被人從外面敲響。
崔鈺聞聲掀開了簾子,望了過去,詫異道:“長儒,怎麼了?”
簾外的少年披着大氅,許是被冬雪給凍的,他脣邊的顏色有些蒼白,“王昭她、她出事了。”
崔鈺連忙站起身,“怎麼回事?”
她將目光落在崔長儒身上,眼睛微眯,“莫不是你……”
“不是……”崔長儒連忙磕磕巴巴解釋,“是今日,她、她忽然覺得難受乾嘔。”
莫不是喫壞了什麼東西?
崔鈺不知情況如何,遣人將隨行的醫者叫了過去給王昭看病。
不過片刻,就有小廝從雪中狂奔而來,敲了敲車壁,隔着簾子語調輕快的跟車內的人傳消息:
“老爺!夫人!大少爺!咱們二少夫人有喜了!”
崔鈺還愣了一會兒,崔老爺和尤氏直接激動地站起了身,拽開簾子問道:“當真?!”
“千針萬確啊!”
尤氏捏着帕子,眉眼都盈滿了笑意,“本還以爲長儒不喜歡這個新進門的媳婦,倒也沒想到她竟然這麼快就有喜了。”
崔鈺也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
莫非是她給崔長儒灌藥的那次,就……一發而中?
崔鈺疑惑臉:她弟弟這麼厲害的嗎?
“既然王昭懷孕了,那咱們車程就放慢吧。”崔鈺轉頭問車伕一句,“前邊客棧還要多久?”
車伕一揮馬鞭,利落回道:“二里左右,公子可要在前邊停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