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這羣王兄贈來的人,鬱湫終究還是出聲:“都起身吧。”
跪在身前的奴隸紛紛起身,齊刷刷地擡起了臉,恍然光暈盈了滿室。
崔鈺:嘶——
他們是由宮人精挑細選上來的,容貌甚好,腰段也不錯,太子臻倒是大方。
鬱湫的表情依舊不變。
其中一位塗脂抹粉的奴隸美人大着膽子道:“稟公子,奴被太子賜名爲茴香,承太子之令前來侍奉公子。”
這麼快就將太子臻的名號擡出來了?
鬱湫擡眸不作聲,眼裏逼出冷光看向他。
茴香嚇了一跳,又連忙鎮定下來,想着自己好歹是太子臻的人,鬱湫怎麼也不能真的讓自己怎樣。
於是他又趁勢大着膽子詢問:“公子可要歇息?奴可以爲您暖牀。”
“不用。”
鬱湫拒絕得乾脆,接着道:“你去。”
他沒有指名道姓是誰。
幾位奴隸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鬱湫將目光轉向崔鈺。
崔鈺:“……”
她道:“我好歹曾經也是你的義父與恩人。”
鬱湫微微笑:“你也曾將我賣掉,這賬好像還沒清算。”
崔鈺認命起身去了,解下腰帶,褪下外衫,慢吞吞地爬上了牀。
滾進牀榻的那刻,樓閣鼎鍾忽然被敲響,渾厚的鐘鳴之聲遙遙傳來。
在場的堇國人面色一變。
崔鈺不是堇國人,見他們面色有異,還有些疑惑,裹着被子看向鬱湫,“怎麼了?”
鬱湫站起身,將眼前礙事的奴隸揮退,這纔看向她,往她的牀榻走去。
崔鈺警惕地坐起身,“回答問題需要走過來嗎?”
鬱湫繼續往前走了幾步,已是站到了牀榻邊緣,他低頭看向崔鈺,端詳了她好久。
她臉上塗抹的胭脂印子已經被他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乾淨,但還是淺淺的殘留印記。
鬱湫伸出手,將她眉心的最後一道淺印擦拭乾淨。
崔鈺被他盯着,又被他摸着,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你回答問題還需要摸人嗎?”
話未說完,她的腰忽然被人攔腰抱住,鬱湫單膝撐在牀沿上,緊緊地擁住了她,將鼻尖埋入她的雪頸邊。
“崔鈺。”
鬱湫蹭了蹭她的側臉,解釋道:“鼎鐘鳴響,國喪之音,父王逝世了。”
崔鈺一愣。
他只會在意王子的利用價值,得知公子湫征伐西蜀大勝歸來,更是換了一副面孔,毫不吝嗇地給予他來自父親的關懷與溫暖,竟是讓他的內心有片刻的動搖。
崔鈺:“……節哀。”
她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錶示安慰。
鬱湫埋在她的頸邊說話,熱氣噴涌,弄得她身上很癢,“國君逝世,太子臻繼位,他絕對不會讓我們好過。”
崔鈺糾正:“不是‘我們’,只是‘你’。”
話說你倆兄弟的糾葛跟我有半毛錢的關係?
鬱湫無視她的話,只是捧着她的臉,輕聲問:“你準備好受苦了麼?”
崔鈺:滾吧魂淡!
——
喪禮過後,太子臻很快就繼任爲國君。
之前暗中支持其他皇子的勢力開始動搖,甚至倒戈。
鬱湫在今日收到了牧野將軍遣人送來的玉珏表示絕交。
於是大早上的,崔鈺被摔杯聲從夢中給震醒。
她迷濛着眼翻過身,正好看到茴香顫悠悠地遞給了鬱湫一張帕子。
他接過,隨意地擦兩下手,接着便擲到地上,“都下去。”
一羣宮人連忙縮着脖子下去了。
崔鈺努力裝死,還想閉上眼睛裝睡時,鬱湫已經回眸看向她:“吵醒你了?”
崔鈺:“……你杯子摔得這麼大聲。”能不被吵醒嗎?!
鬱湫走過來,坐到她牀側,“午時了,你平日裏在這個時辰早就出門談好了生意。”
崔鈺:“今日難得歇息,況且我前日根本就沒睡覺好罷。”
鬱湫將她拖出了被子,“與其跟我吵嘴,倒不如先起來用膳。”
崔鈺被他拽起了身,竟是不知少年的力道何時變得如此之大。
膳食早已備好,擺在靠窗的桌邊。
崔鈺洗漱完畢,走到桌邊,正好看見鬱湫站在窗前,負手淡淡地看向樓閣下方的景色。
聽聞崔鈺的腳步聲,鬱湫沒有回頭,只是問道:“你可知我爲何選在高地建府?”
崔鈺:……我不想知道。
沒聽到她的回答,鬱湫淡笑,並不被她的無視而激怒。
他一把拉着崔鈺到窗前,指了指下方的人:“因爲能看到更多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