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夫人搖搖頭。
她將手中的折成花的帕子遞給了鬱湫。
鬱湫低頭看了兩眼那被揉成一坨軟趴趴的花帕,脣邊染笑,誇讚道:“母妃折的花真好看。”
鬱夫人搖頭,拉着鬱湫小小聲的道:“不是我折的。”
她說話聲小,人又矮,鬱湫只能低下頭湊近她。
聽到鬱夫人的話,鬱湫挑眉,看向遠邊侍奉的婢女,“她們折的?”
鬱夫人繼續搖頭。
鬱湫笑容微頓,神情變得複雜。
在這後宮中,母親還能接觸到什麼人?
“是誰?”鬱湫繼續維持着淺淺的微笑,牽着自己的母妃,將她拉向自己,“兒子倒是想認識一下,已經很久沒有人願意和我玩了。”
鬱夫人很是愛憐地看向自己的小兒子。
她的孩子好可憐。
她願意和他分享自己的祕密。
鬱夫人左右看了看,雀躍地將他拉進了自己的房中,關上房門留出自己的小世界,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將鬱湫拉向牀榻邊,指了指牀底。
鬱湫沉眉不快。
是什麼人躲在自己母親的牀下。
他緩緩彎下身子,手肘撐在地面,往裏面看去。
——
太子臻還是沒有尋到那位賤奴。
他只覺得可笑。
自己堂堂一個國君,連殺個人都做不到。
“還剩多少時間?”
身旁侍奉的僕從抹了抹汗,覷着太子臻沉冷的面目,艱難道:“國君……時間已經過完了。”
太子臻冷眼側頭。
香確實燃了半柱,按照諾言,他應該放那奴隸一條生路。
太子臻冷哼一聲,策馬離去。
他閒得慌嗎?
浪費時間。
剛撥轉馬頭,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王弟,太子臻勒住了馬頭,眯眼看向鬱湫懷中之人。
“這不是寡人的獵物嗎?”
鬱湫眉眼和太子臻十分相似,就連冷眉的姿態也如出一轍,此時他手握繮繩,緊緊地勒着馬頭,左手環住崔鈺的腰腹。
“王弟的箭射中她三次,比你的兩箭還多,按規矩,她歸我。”
太子臻蹙眉,淡哂:“你什麼時候射中她?”
鬱湫從箭筒拿出特別標識的利箭,調轉箭尖,輕輕扎破了崔鈺的衣服,紮了三下,標註着自己的專屬權。
早因失血而昏迷的崔鈺什麼都不知道。
太子臻面無表情,半晌,才輕笑:“寡人不跟你爭。”
不過是妾生的玩意罷了。
跟他多費口舌都是折辱自己。
太子臻不再理會鬱湫,策馬帶領隊伍浩浩蕩蕩地離去,鬱湫摟着崔鈺,靜了良久,才一甩馬鞭,去往自己的殿宇。
崔鈺醒來時已是深夜。
她微微側頭便可看見少年的影子。
牀邊的幔帳已經拉上,外頭的燭火靜靜地燃着,兩人商談的低語聲傳了進來。
崔鈺後知後覺,半晌纔想起自己剛纔被太子臻追殺,險些喪了命,現在她似乎是安全了?
崔鈺繼續盯着帳子外面朦朧的人影。
少年人已經長成,身姿清瘦,火光隱約勾出了他側臉的輪廓,流暢而深邃。
這道影子熟悉至極,隱隱約約像是自己曾經的義子。
直到聽到他熟悉的聲音,崔鈺的心才慢慢落定。
“西蜀剛被拿下,王兄忌憚我,迫不及待地撤走我的軍隊,他的王軍懶散無秩,必定鎮守不住西蜀,過不久那裏便會傳來異動。”
另一人低聲問:“爲何你這麼確切蜀地會有起義?”
鬱湫淡笑:“起義軍招兵買馬的募款便是我給的,你猜他們勢力能不能壯大?”
對面的人倒吸一口氣,“你哪來的錢?”
“乾國丹瑩公主的嫁妝。”
“……你連人家嫁妝都坑。”
鬱湫表情淡淡,“只是交易罷了,我倒是忘了問,牧野有幾分輸的把握?”
崔鈺聽到“牧野”的名字,眉頭微微一凝。
牧野將軍,是未來鬱湫打下大片江山的得力干將,只是他之前不是和鬱湫決裂了嗎?
聽鬱湫此言,他們似乎現在還有關係?
“輸戰還不簡單,只是怎樣讓國君隨軍,又怎樣讓國君死在蜀地纔是難事。”
鬱湫捏了捏杯盞,眉尖微蹙,“王兄生來多病,絕非驍勇善戰之人,沒有必勝的把握,他絕不會親自出徵。”
太子臻很惜命。
但同時,他也有好勝之心,渴望建造一番功業供後人歌頌。
鬱湫將杯盞放下,“讓牧野先贏幾場大戰,待王兄以爲勝券在握之時,我再鼓動他帶領剩下的兵將出徵。”
對面的人道:“你似乎很心急,想要他死。”
“是。”
屋內陷入寂靜,良久沒人說話。
崔鈺沒有聽到說話聲,也實在是累倦,眼皮又開始重了起來,她悄悄翻了個身,往牀裏側躺去。
鬱湫察覺到裏面的動靜,他回過頭,“今天便到這裏,你先下去。”
那人低低應喏,離開了。
房門關上,鬱湫站起身,踱往牀邊,輕輕地撩起幔帳。
牀榻上的人身材纖細,染血的囚衣被他換下,身上凝着的血漬也被他擦拭乾淨,如今她側身而眠,被衾裹着她的身形,勾勒出下凹的腰線與起伏的……
鬱湫放下了幔帳,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