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順着褲管流下去,混在泥水裏,不一會兒就消散了,青石板上再也不到絲毫的血跡。
消防車鳴着警笛和徐巍擦肩而過,他順着消防車開去的方向望過去,福景花園臨街的六樓處正冒着火光,滾滾的濃煙沖天而起,融入漆黑的蒼穹之中。
徐巍頓時知曉了,那個變態的監控視頻之所以能夠一直保留,是因爲他的電腦從來沒有聯網,並且他的攝像頭藏得非常隱蔽。
徐巍瞬間瞭然了,他肩膀聳動着,咯咯笑起來,他冷冷地說:“這麼快就要抹掉所有的證據了嗎?”
他在質問拉姆,但是拉姆沒有迴應,他就咆哮道:“你說話啊!”
拉姆說:“系統無法回答您當前問題。”
它只是一道程序,在執行系統下達的命令,徐巍覺得他就像一個傻子一樣。他便把指頭伸進耳朵裏,他要把嵌在耳朵裏的東西挖出來。
“你最好不要這樣做!”
他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徐巍頓住了,他緊緊握住拳頭,他不說話,突然化作一道黑影急速朝後衝去,老爺子就站在他的身後。
徐巍要一拳咂碎老爺子的腦袋,他現在有這樣的本事。
然而老爺子沒有躲避,他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拳頭出現在前面,他也沒有絲毫的反應,他的臉上甚至有些釋然。
拳頭挨着老爺子的額頭停住了。
徐巍還是沒有打下去。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應該讓我解脫的。”
徐巍看着他冷聲道:“你也會有愧疚?”
老爺子擡起頭,雨水順着臉上漆黑深邃的溝壑淌下來,“我每天都活在愧疚之中。”
“那你爲什麼不去死?”
徐巍咬着牙齒,惡毒地說道。
老爺子渾濁的眼球開始跳動起來,他喃喃說道:“對啊,我不爲什麼不去死呢?”
老爺子從旁邊的三輪車裏掏出一把手槍對準眉心,他面無表情地扣下扳機,但是就在他扣動扳機的剎那,手臂像是不受控制地向上擡了一下,子彈擦着他的頭皮朝上飛去。
老爺子不停地朝眉心扣下扳機,直到打完彈夾裏所有的子彈,也沒有一顆子彈射進他的身體裏。
老爺子扔掉手槍,雙手緊緊握住徐巍的胳膊,在雨地裏,他渾身顫抖着乾啞嘶吼道:“你爲什麼不給我一個痛快!”
徐巍打開他的雙手,他淡淡地說道:“我要你永遠活在愧疚之中。”
徐巍頭也不回地走進黑暗裏,他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他不會告訴任何人。
真正的遊戲開始了。
老爺子獨自站在雨地裏,他看着徐巍離去的背影,雙眼霎時變得無比深邃。
蔣璇早早起來,做好豐富美味的早餐,徐巍也從房間裏走下來,他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平靜極了。
鍾楠喫着早餐說:“我今天準備去東大一趟。”
徐巍喝着豆漿,不急不慢地說:“小楠姐,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李玲朝徐巍扔過來一塊麪包屑叫道:“今天你不是還要上學嗎?又想逃課!”
李玲自從停職之後就一直待在這裏,她臉不紅心不跳叫道:“我又沒蹭你的,你管得着嗎?”
鍾楠在一旁笑着說:“我好久沒有回東海了,正好缺一個嚮導。小巍今天就陪我過去吧。”
黃瀟瀟趕快放下手裏的碗,舉着手囫圇地說:“我也去,我也去。”
李玲氣鼓鼓說着不吃了,她看見桌子的早餐還有很多,就說:“蔣醫生下次別做這麼多了,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應該好好休息。”
蔣璇小聲說:“小楠,今天就不陪你去了,我想去收容所裏看看他。”
黃瀟瀟看着嘻嘻說道:“哦,原來我們都是沾了他的光啊。”
蔣璇臉一紅,低着頭收拾着桌子上的早餐。
李玲豎起耳朵,她立刻說道:“你現在出去還有些危險。”
蔣璇執意要去,李玲便說:“我陪你一起去。”
鍾楠也覺得這樣最好。
鍾楠在青石板鋪成的道路上,石板溼漉漉的,沾着清晨的露水和昨夜飄落的花。
“以前這裏是沒有這條路的,但是我們爲了走近路,把這條草坪踏的嚴嚴實實的。學校年年都要給它鬆土,甚至還拉起了警戒線,派專人把守,我們仍舊要走。沒想到現在真的有了一條路了。”
鍾楠回憶着以前校園生活的趣事,她說着聲音漸漸小了,她最後長嘆一聲。
“你是鍾楠?我是胡敏呀。咱們多少年沒有見了。”
鍾楠在校園裏遇到以前的同學,她們熱情攀談起來,訴說着這些年的經歷。胡敏現在已經是東大的講師了。
“這兩位是?”
胡敏瞧見鍾楠後面一直跟着兩個人,鍾楠小聲說了幾句,胡敏頓時叫了起來,她拉住徐巍的說道:“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你都這麼大了,我都快不認識你了。”
“胡敏姐,好久不見了。”
徐巍當然是認得胡敏的,徐曉燕出事時胡敏還是她的研究生。前幾年她常常去醫院看望。
“你們跟我過來。”
胡敏領着徐巍他們走進東大的研究院,她打開其中一間門,濃重的黴味撲鼻而來。
胡敏說:“學校還一直保留着老師的研究室,這也算是給我們留下一個念想吧。”
鍾楠觸摸着研究室裏的一桌一椅,她拿起一個文件夾,吹落上面的灰塵,眼神裏盡是傷感,她說:“看着老師的東西蒙塵,我心裏真不是滋味。”
鍾楠又對胡敏說:“我可以把這裏整理一下嗎?”
胡敏回答說:“當然可以,不過我幫不了你什麼忙了。我還有課要上。”
這正和鍾楠的意,她叫胡敏先忙去吧。
胡敏和他們別過,徐巍突然跟了過去,他走到胡敏身邊說道:“胡敏姐,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麼問題?你說。”
徐巍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說:“是關於媽媽的,你還記得她出事時候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