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老爺子有些得寸進尺，他嘿嘿笑道：“老牛，你這局可是輸了，你那副墨寶什麼時候給我送過來？”
牛老爺子一聽，潔白紅潤的臉上頓時黑了下來，他指着徐巍說道：“不是這個小朋友幫你的忙，你能贏個屁！”
李老爺子摸着鼻子說：“輸了就是輸了，難道你還想食言不成？”
“你，你……”
牛老爺子差點氣得背過氣去，他一攤手說：“今天我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牛老爺子戴上帽子，忿忿不平地回去了。
李老爺子顫顫巍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年事已高，又在大風裏坐了大半天，身體喫不消了。
李玲趕忙上去扶着，她埋怨着說道：“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在牛爺爺爭氣。”
李老爺子得意說：“我和他爭了大半輩子，年輕的時候他就爭不過我，現在我也是老當……”
他話沒有說完，就咳嗽了幾聲，李玲趕緊叫徐巍幫忙把他扶進屋子裏。
李玲接來熱水給李老爺泡腳，又讓徐巍煮好薑茶，李老爺子喝了大半壺，臉上才慢慢紅潤起來。
李老爺子把茶壺放到一邊，仔細端詳着徐巍，他慈祥笑了起來，說道：“這個小夥子不錯，小玲你還沒有給我介紹一下呢。”
李玲撒嬌說：“爺爺，他就是我給你提過的徐巍，你忘記了？”
“哦，你就是徐巍呀，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小玲誇你有大本事，果然不錯。是個好小夥。”
李老爺子朝徐巍豎起大拇指，徐巍很少被人誇獎，忽然還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老爺子這時候話鋒一轉，他問李玲說：“你突然把這個小朋友帶到我這裏來？該不會就只是讓我看看的吧。”
李玲尷尬一笑，她說：“爺爺，你說什麼呢？你一個人孤單，我們來陪陪你不行嗎？”
徐巍不假思索，他直接說道：“李老爺子，不瞞您說，我是爲丁警官的事而來的。”
李老爺子一聽，臉色霎時冷淡起來，李玲在一旁捂着額頭，哪裏有這樣請人幫忙的。
就在李玲已經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李老爺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指着徐巍說道：“你這個小子，一點兒也不扭捏，好歹像個男人，我越來越來喜歡你了。不過犯了錯誤就要接受懲罰，你說是不是？”
徐巍點着頭，他看了李玲一眼，李玲心領神會，嘴上說着：“咦，洪姨呢？大半天也沒有見到她人，我去找找看。”
李玲出去了，只剩下徐巍和李老爺子在屋裏，李老爺子把溫熱的毛巾搭在臉上，舒適地靠在椅子上，徐巍就在一旁恭敬站着。
毛巾漸漸冷了，李老爺子纔開口說：“所以你是來當他的說客的？”
“是。”徐巍直接回答。
“那你怎麼到現在還不說話？”
“我在等您老問我。”
“問什麼？”
“爲什麼您一定要幫丁警官擺脫難關。”
“哦，難道你還有什麼能夠讓我非幫不可的理由？”
“說來聽聽。”
徐巍咧嘴笑了起來，他說：“我知道李玲姐還有一個哥哥，不知道李老爺子現在還能不能聯繫上他？”
李老爺子忽然揭開蓋在臉上的毛巾，猛地坐立起來，深沉渾濁的雙眼變得異常凌厲，一種無形的威嚴感從他的身上蔓延出來。他用讓人發寒的聲音冷冷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徐巍躬下身子，嚴肅說道：“李處長失蹤了，而且我和丁警官是他最後接觸到的人。”
徐巍把來龍去脈全都給李老爺子說了一遍，李老爺子聽着重新靠在藤椅上，閉上雙眼，乾枯的手指慢慢敲着扶手。
徐巍說完之後補充說：“丁警官這個時候出這種事，絕對不是偶然。”
啪地一聲，李老爺子重重敲在椅子上，他依然沒有睜開雙眼，只是淡淡問道：“你說完了？”
徐巍點頭說：“我說完了。”
李老爺子問：“我門外面掛着一個牌子，你看看上面寫着什麼？”
徐巍說：“我已經看過了，上面寫着‘恕不接客’。”
李老爺子擺了擺手說：“既然你都看到了，那請回吧。”
徐巍竟然也不多說什麼，徑直朝外面走去。
李老爺子十分詫異他的決然，叫道：“慢着，你難道就沒有別的話要說？”
“有。”徐巍轉過身，他直直盯着李老爺子十分真誠地說道：“我也很想有機會，能夠品嚐到那幾罈美酒。”
李老爺子身子一顫，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他趕忙用毛巾捂住嘴，吐出來的全是鮮血。
“爺爺！”
李玲從外面衝進來，她居然一直都在外面偷聽，她抱住李老爺子，久久不語。
李老爺子終究還是低下了他高傲的頭顱，他長嘆了一口氣，輕輕拍着李玲的後背，說道：“小玲，去給我找身乾淨的衣服。”
徐巍覺得面前的這個老人瞬間老了很多，他直了一輩子的腰桿彷彿一下子彎了下去。
李老爺子換上衣服之後，讓李玲帶他徑直來到警局的行政大樓，他讓李玲在車裏等着，獨自一人晃晃悠悠走了進去。
李玲看着老爺子的背影，鼻頭忽然一酸，她看到後視鏡裏徐巍若無其事的樣子，又覺得有些憤怒。她質問道：“徐巍，你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
徐巍說：“我沒有瞞你什麼。”
李玲哼了一聲，說道：“瀟瀟說得沒錯，你果然是個大騙子。”
李玲現在一點兒也不信任徐巍了，徐巍也不想和他爭辯些什麼。
李老爺子從來不開他的金口，正是因爲金口難開，偶然開一次，就是無往不利。不一會兒他紅着黑臉被丁警官帶了出來。
丁警官走下臺階，十分愧疚說：“我何德何能，害您如此……唉……”
李老爺子淡淡說：“小丁，你的爲人我是知道的，替你說幾句話，老頭子也是心甘情願的。只是我還有一件事，我還要求你。”
丁警官誠惶說：“您只管說，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去做。”
李老爺子握住他說的手，鄭重請求說：“你一定要把他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