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宿,依舊搖頭。
他女性同事家,繼續搖頭。
“你想去哪”
楊清河:“你家。”
她悄悄打量他的表情,他勾脣笑着,有點懶散,言語中有幾分打趣。
“我家”
“是啊,你家,不可以嗎”
趙烈旭:“你說可”
楊清河截話:“會不會有點打擾阿姨可我今晚真的不敢住外頭了。”
楊清河知道他和他父母分開住,不管現在是不是,至少六年前是。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感覺像是被這丫頭擺了一道。
趙烈旭:“要住幾天”
“大概四五天吧,學校的宿舍二十五號開。”
“學校”
楊清河側頭看他,“我回來了。”
顧蓉凌晨一點多接到兒子電話不覺得吵,反而很開心,再困也立刻清醒過來。
他一般很少回來,倒不是家庭之間關係疏遠,實在是太忙了。
淮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他的住所到她那開車不堵車也要兩小時,來回就是四小時,她實在是心疼兒子,得知他有點休息時間都勸他好好在家睡覺休息,平常她也會去他公寓打掃做飯,但通常碰不上面。
顧蓉輕手輕腳起牀卻還是吵醒了趙世康。
“剛誰的電話”趙世康問。
“阿旭的,說回來,我去熱點飯菜,估計他還沒喫飯。”
趙世康摸牀頭櫃上的眼鏡,戴上,也跟着起身。
顧蓉哎呀叫了一聲,“你起來幹什麼,剛躺下沒一個小時,明早還要開早會,快睡。”
趙世康這個月頻頻出差,眼下才回到家,平時不打呼嚕的人今天呼嚕打的應天響,顧蓉知道他累得很。
趙世康擺擺手,“很久沒見到兒子了,說兩句話再睡。”
到林灣苑的時候細雨已經停了,夜色深暗,整個小區都寂靜無比,地面潮溼,水潭泛着幽幽的路燈光影。
楊清河深吸了口氣,下過雨的夏天倒是涼快清爽不少。
這棟樓的花壇裏屹立的還是那顆玉蘭樹,路上鋪的小道還是那個花紋,十二樓亮的燈光還是那麼溫暖。
顧蓉開門,見趙烈旭手裏提着個行李箱,一個你字還沒說出口,他身後突然冒出個女孩。
顧蓉眼睛瞪大,一秒兩秒三秒,她欣喜的笑了出來,十分親切的招呼兩人進屋,竊喜過度竟然顯得有點手忙腳亂。
“這......”趙世康推了推眼鏡,錯愕住。
顧蓉暗打一下趙世康,“這什麼這。”轉頭笑道:“阿旭電話裏都沒說帶你過來,阿姨也沒做什麼好喫的,別站着,坐坐坐。”
楊清河倒是挺驚愕,顧蓉居然還記得她,第一眼就認出了她
趙烈旭把她行李放一側,倒水喝,顧蓉挪到他身邊,小聲問道:“你什麼時間交的女朋友帶人回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趙烈旭:“她不是。”
“什麼不是不是那就變成是啊,你都三十了,也該找個女朋友了。”
“她只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顧蓉瞥了一眼客廳的楊清河,“瞎說什麼,明明是大姑娘,長得水靈靈的。”
“啊”顧蓉是真認不出了,她記得六年前的小女孩,記得特別深。
那時候楊清河短髮,面黃肌瘦,像個假小子。
趙世康第一次面對這樣的場面,一邊爲兒子的開竅欣慰一邊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也不知道顧蓉和兒子說什麼,就是不過來。
他乾咳兩聲,儘量顯得和藹的問道:“小姑娘叫什麼多大了啊”
楊清河甜甜一笑,“楊清河,二十歲。”
趙世康握着茶杯的手一頓,“二十”
“嗯。”
趙世康搖搖頭,心想,阿旭那小子真行。
“那還在讀書在哪個學校啊”
“在國外的一所學校,今年和中際大學做交換生。”
“中際大學什麼專業”
“學油畫的。”
“你顧阿姨在中際大學教書,只是教的是金融類的。”
楊清河:“中際大學嗎”
她以前只知道顧蓉是教書的,不知道是哪所高校。
趙世康剛張嘴就聽見廚房那邊顧蓉抑制不住的笑聲,隱約還有什麼誤會大了。
趙世康無奈一笑,“你阿姨比較開朗,笑起來就這樣。”
顧蓉倒了杯牛奶給楊清河,趙世康把趙烈旭叫到了書房。
顧蓉將她仔細打量了一遍,搖頭笑道:“女大十八變,要不是阿旭告訴我,我怕是真的認不出。剛還一高興,想着他終於帶了個女朋友回來。”
楊清河明瞭的點點頭,怪不得進門前顧蓉是那樣的眼神,同時也就是說...他是單身,還未帶過女伴回來。
楊清河喝了口牛奶,嘴裏甜甜的。
顧蓉:“阿旭說你今天碰到了點麻煩,是不是被嚇到了想想也真是夠恐怖的。”
“阿姨,麻煩你們了,我可能需要住幾天,等學校”
“沒事,家裏空蕩蕩的,多個人就多
份熱鬧。真的長大了,出落的這麼好看。”
顧蓉看她的目光軟軟的,像是心疼又像是欣慰。
書房門沒關,能聽到點說話聲,父子倆的對話就像領導人之間的交流。
顧蓉提起她的行李,“不用管他們,每次聊天都整的像總統會談一樣。今晚跟阿姨睡,擠一擠,等明天阿旭走了你睡他房間。”
“好。”
路過書房時只聽見趙世康嘆了一口氣,“阿旭啊,都二十年了,放下吧。”
顧蓉自然也聽到了,步伐都放慢了。
裏頭又傳來趙烈旭的聲音。
“爸,就算是四十年,六十年,就算他死了,也要找到他的屍體。”一字一句低沉有力。
顧蓉肩膀微塌,搖搖頭,似無奈又無解。
楊清河瞥了眼書房,他揹着光,只看得清背影輪廓,高挺的身影像無法撼動的山。
兩父子的對話以趙世康一聲又一聲的嘆息結束。
趙烈旭從浴室出來時趙世康已經睡了,有點略微的鼾聲。
趙世康長年累月在外忙公司的運作,父子倆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
這才發現,趙世康兩鬢的發已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