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沈君旭多留個心眼,當時沒把那個香包扔給沈君承,或許這事兒都還能掩過去,說來說去,還是這逆子腦子也不夠用。
氣死他了,全家沒一個堪用的。
沈君旭真不想跟在一個養子身邊去,那傳出去,他的名聲在朋友圈哪裏還掛得住,當即就反駁。然後向祖母撒嬌。
呂氏斂眉,周清畢竟是個商人,傳出去是不妥,她想說兩句,沈雍直接打斷,“母親,兒子意已決,此事再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又扔了句,“你要不去清兒那兒,也可以去軍隊,反正你年齡已到,在練兵部,想來也是能好好操練你的性子。”
此言一出,沈君旭也只能撇嘴答應了,聽說兵部訓練極苦,他還是老老實實去周清那兒蹲幾天,做個樣子吧。
沈雍拂袖離去,呂氏白了一眼劉氏,碎叨叨了幾句走了,徒留劉氏咬碎了銀牙,一臉不滿卻不能發作。
沈湘怡扶着母親到榻上歇息,寬慰了母親幾句,也是讓母親暫時聽父親的話,先別去招惹那個沈君承。
看他一來就攪的侯府天翻地覆,還有個老王妃護着,還是先默默觀察下。
劉氏自然也懂,只是她咽不下這口氣,便對李媽說,“去,把那蘇安安給我叫來,就說我要給她送東西。”
李媽應是。
錢管家將沈君承帶到到澤輝苑時,他忽的停住了腳步。
還是幼時經常玩耍的地方,只是,十年不住,荒涼了些許……
青苔爬在石磚縫隙裏,門口的牌匾經歷時間的洗禮也褪了色。
錢管家在一旁還睜眼說瞎話的解釋,“這還是世子爺以前的苑子,什麼都沒變,夫人都給您保存的好好的,單等着您回來呢。”
沈君承瞅了眼,無所謂的笑了笑。
物依舊人卻非。
他忽的問了句,“父親的院子呢,還是以前那樣嗎?”
錢管家笑容僵了一瞬,道:“自然是,將軍的院子也保存的好好的。”
“哦,如此,本世子便住在父親院子裏吧。”
錢管家忙道:“世子,前一陣子京城大雨,將軍院子的牆年久坍塌了,最近在修,怕是還不能住人,世子還是暫時住在您的澤輝苑吧。”
呵,沈君承頓了下,才應了句,“嗯。”
然後擡腳走了進去。
推開門的一剎那,沈君承感覺時間彷彿白駒過隙,一眨眼就溜走了。
恍惚間,看到自己調皮的躲貓貓,母親費力的找,他最喜歡躲在櫃子裏,而如今,那櫃子早已換了嶄新的,桌子也是如此,什麼都是新的。
唯有房還是那間房。
陌生又熟悉。
懷念又感慨,藏着他童年美好的回憶……
沈君承點着盲杖,忽然道:“這房裏的佈局如何,你給我講講吧。”
蘇安安知肯定觸動了他的回憶,應了一聲,忙娓娓道來。
房間採光很好,窗戶靠南,旁邊有一個花架,放着一株旺盛的綠蘿。
整體應該翻新過了,佈置的也算精緻,窗紗簾幔,屏風畫水,屋內一塵不染,乾淨整潔,帶了耳房,薰了淡雅的檀香。
煙霧嫋嫋,消散在午後慵懶的陽光裏。
她講的可謂細緻,包括書桌上的一個筆架什麼花樣都講了。
沈君承嘆了口氣,又道:“扶我去院子裏看看吧。”
蘇安安又帶他去院子裏。
這次沒等他問,蘇安安就自顧自的說起佈局。
院子裏似乎也翻修了,移植了一些新鮮的花卉,還有兩顆梔子樹,乍一看還挺生機勃勃的。
但細看,有種莫名的蕭索和空曠。
還有久不住人那種荒涼的氣息。
沈君承仰頭看着遠處牆上幾道劍痕,淡淡道:“你回去休息會兒吧,我想靜靜。”
蘇安安望了他一眼,本想問問他要不要也休息什麼的,畢竟看他之前咳的厲害,可是觸及他一動不動的背影時,話又咽了回去。
怕是回到了原先的宅子,他有幾分感慨吧。
這個時候確實需要安靜,她便不說話,帶着翠煙回房,留月落在十米處候着。
回到房間,翠煙給她倒了杯茶,蘇安安接過,思緒也有點發散。
今兒下馬車之前,沈君承將香囊遞給了月落,因着那香囊也在身上帶了一會兒,所以下馬車的時候,他身上着實是沾染了點雪檀香,這就是劉氏第一個上前,還能聞到,並且確定他帶了雪檀香包的原因。
月落很聰明,在主子故意咳嗽製造的混亂中,撞到了沈君旭,從而將香包塞了進去。
當時嘈雜,誰去注意袖口呢,沈君旭不覺,一直帶着香包,等到劉氏提出來時,他已經帶了小半個時辰,香味濃郁了起來。
因此,促成了這一計劃。
蘇安安不由感嘆,沈君承倒是算的精妙,知道沈君旭發現後定會扔給他,也知道劉氏肯定把這招留到最後用,讓他下不來臺。
他似乎每一步都算到了。
果然啊,跟他鬥,哪兒鬥得過呢。
她微微側眸,看着他的背影出神。
沈君承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似乎陷入了沉思,微風略過他的袍裾,愈發顯得他背影孤獨。
莫名,蘇安安產生了一絲同情,偌大一個侯府,竟沒有一個人真心期盼他回來的嗎?
哎,她微微嘆氣。
忽的,月落來報:“世子,侯爺來了,在雅蘭苑。”
出了沈莊,他們便不再以少爺相稱,而是改成了世子。
他本就是世子。
雅蘭苑是個花苑,沈莊的雅蘭苑便是取的這裏花苑的名字,因爲那是母親最喜歡的院子。
沈君承這纔回神,道:“帶路吧。”
“是。”
蘇安安也聽到了,走出來道:“是否要妾身陪同?”
沈君承本想說不用的,但是頓了下,又道:“也好。”
於是盲杖又被月落適時拿走,改爲蘇安安扶着他走。
前面有領路的小廝,蘇安安一路幫他介紹,哪裏有花,哪裏有樹,路過了什麼庭院等。
沈君承都看得到,但他也沒出聲,任由她輕輕的說着,說着他童年無比熟悉的宅子。
卻又無比陌生的宅子。
當到了雅蘭苑時,沈君承腳步微頓,十年過,侯府多多少少都改變了很多,可唯獨雅蘭苑,可謂是一絲不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