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明玉看着霜滿要受罰,立馬護在身後,“是我看不慣蘇氏,是我要懲罰她的丫鬟給她下馬威的,與霜滿無關,要杖責,有本事你杖責我,不要拿霜滿開刀!”
霜滿瞬間淚如雨下,“小姐……”
沈君承眉眼嚴肅,他就是要拿霜滿開刀,讓她知道,你的任性,不單單是你一人帶來的後果,也會影響你身邊的人,比如霜滿。
“潮聲,拉下去。”
“表哥!!”
四十大板豈不是要打死霜滿,她趕忙上去拉着霜滿,但是奈何她護不住。
梁明玉見表哥竟真的不顧她面子把霜滿拉下去,氣的音色都在顫,“好,你打,使勁兒打,大不了讓翠煙那丫鬟給霜滿陪葬。”
她說完就氣的跑了出去。
潮聲腳尖剛動,沈君承忽的出聲道:“潮聲,讓她一個人好好反思反思。”
潮聲收回邁出去的一步,應了句是。
沈君承吩咐,速速帶人去龍窟。
潮聲領命,立馬帶人去後山。
一時間,苑內安靜了下來。
他頭疼的轉過身去,還沒走一步,忽然感覺袖口被拉住。
回眸,就看到蘇安安不知何時上前攥住了他的袖擺,眼眶通紅,“我是劉氏給你選的,也是她的遠房姻親,我知道這身份無論怎麼解釋,你對我都是懷疑的。”
“但沒關係,你不喜,我就不出現在你面前,你不信,我就安安靜靜的待在東苑,本本分分,我嫁來一月有餘,想必你也有判斷,我不奢求你對我能多少信任,但是我請你,請你對我們主僕寬容點。”
“翠煙自幼伴我長大,長我兩歲,待我真心,如我親人一般,我私下當她是長姐,她於我意義不同,我求你,求你讓她平安歸來……”
這世上已經沒有疼她之人了,她不能再失去翠煙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樣子,音色哽咽,指尖在顫……
往日漂亮動人的眸子,此刻霧盈盈的,像是安靜的湖水,忽的起了狂風驟雨,摧毀了原先的寧靜淡泊,只餘雨後悲傷蔓延……
莫名,沈君承心口一軟。
別過眼,淡淡抽回衣袖轉身,只說了句,“她不會有事。”
可蘇安安還在緊緊的抓着他的袖擺,抿着脣,目光楚楚,指尖用力無意識的將他袖擺攥出一道深深的摺痕。
他看了眼她瑩白的指尖,掌心攥了攥,忽然補了句,“我保證。”
我保證你能看到平安回來的翠煙。
我保證,不會讓你失去她……
蘇安安霎時擡眸,那白色的袖擺便從掌心滑落。
他轉身走了,背影看着是一貫的淡漠,但無人發現,他白紗覆蓋下的眸子,微微深遠……
蘇安安就那麼怔怔望着着他的背影,有幾分出神。
該以爲他後面也要責備她,或者嫌棄她事兒多,狠狠揮袖甩開她呢,沒想到他不僅沒生氣,反而還跟她保證翠煙不會有事。
月落忙上前來道歉,霜滿的這一舉動肯定激怒了少夫人,她不求少夫人原諒,但求少夫人怒氣能少一點。
蘇安安此刻內心只惦記這翠煙,淡淡道:“只要翠煙沒事,我便不予追究。”
月落內心自責,少夫人的言外之意她焉能聽不出,翠煙完好她不追究,若是翠煙有差池,霜滿有難了。
她現在只希望霜滿沒笨到那個程度,真把翠煙折騰出個好歹。
人羣散後,一直沒出聲的梁廣文捻了捻鬍鬚,轉身對沈君承道:“承兒,來書房,舅父有話問你。”
書房內,所有人都退下,唯有梁廣文和沈君承對坐。
梁廣文平靜道:“承兒,這是你第一次嚮明玉發火。”
沈君承解釋:“我並沒有發火,只是教她一些道理。”
第一次見面下藥與蘇氏,他就去信告訴過她,後又因她自己的偏見,肆意懲罰別人,性子愈發刁蠻,以前總覺得她還小,現在恍然發現,她也十四了,該懂事了。
梁廣文挑明,“那以往可沒見你出手管教過她。”
以往玉兒在沈莊囂張跋扈又如何,誰敢動玉兒一下,君承又何時責備過她,只有他這個當父親的責備,承兒還護着,何時向現在這樣,爲了一個下人對玉兒大聲說話。
剛剛爭執的過程中,梁廣文刻意沒出聲,就是看承兒如何處理,沒想到,他爲了一個丫鬟訓誡明玉,如此不顧及她的面子。
沈君承道:“以往有舅父管教,自是輪不到承兒出手。”
梁廣文甩袖,“你的意思是舅父現在對她疏於管教,導致她愈發刁蠻了?”
沈君承音色溫溫的解釋,“舅父,承兒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表妹的這個性子,着實要改改了,她已經十四了,再過一年,就及笄了。”
梁廣文又坐了下去,他自是知道承兒不會含沙射影,只是,內心終究有點不舒服。
這還是第一次見承兒反駁他!
他忽的問道:“你是不是喜歡上了那蘇氏?”
沈君承眼睫微擡,中午玉兒問了他這個問題,下午舅父又問了一遍。
他喜歡嗎?
不知道,從未喜歡過人,他也分不清,於是老實道:“我不知道。”
再說就是喜歡上了又如何,她本就是他的妻,天經地義,有何不可。
梁廣文聽此,眸子一下沉了下來。
身爲過來人,他焉能感覺不出一絲端倪來。
就今天蘇安安拉承兒袖子他竟然沒直接拂開,且還保證那個丫鬟能平安回來,他就起疑,承兒何時這麼好脾氣了。
這蘇安安,果真心機了得,這麼快就讓承兒失了防線。
他蹙着眉頭,嚴肅的提醒他,“承兒,你可還記得曾經怎樣答應舅父的?”
沈君承:“自是記得,可是舅父,我也說過……”
“沒有可是!”梁廣文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知道舅父一直以來的心願,更知道玉兒的心意,如果你想讓舅父日後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穩,死不瞑目,那你儘管去親近劉氏送來的棋子。”
“舅父……”
沈君承起身,想解釋什麼,奈何梁廣文直接拂袖離去,沒有聽他後面的話。
沈君承看着舅父的背影,頭疼的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