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懂,剛剛在門口就被那些八卦者碎嘴了兩句,現在宴會萬不能了,於是她打起精神,可謂是隆重且熱情的的介紹了沈君承歸來。
衆賓客也都紛紛起來問候,別說,那陣仗到真的挺大,來的也好多達官貴人,想來劉氏這場宴席爲了正名下了功夫的。
一時間,又是各種寒暄。
沈君承看着走馬觀花一樣陌生的臉,卻每個人都親切的喊着世子,關心他身體時,微微閉眼。
累。
應付的真累。
不想應付怎麼辦?
咳啊。
咳咳,咳咳,沈君承忽然咳嗽了起來,剛剛圍着他的好些個人聽傳言說過他咳嗽傳染,瞬間悄悄的後退幾步。
劉氏又得立馬上線,慈愛形象不能丟啊,“承兒啊,你怎麼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沈雍也得跟着襯,“哪裏不舒服就說啊,孩子,你嬸孃特意備了大夫,要不現在喚大夫幫你看看?”
三叔也得上啊,沒看侄兒都發病了,有些賓客都好意上去了,他這個三叔不能落後啊。
一時間,有些想趁機討好侯府的,都上去聊表關心,又都圍着了沈君承。
嘈嘈雜雜的,場面有點亂。
蘇安安看着這奇異的熱情的一幕,莫名嘴角微抽。
扶着病懨懨的相公坐下,她道:“能不能幫我倒杯溫水?”
一句話出,衆人面面相覷。
都光顧着口頭關心了,沒一個人想起來遞一杯溫水給人家……
還是月落及時跟一個婢女拿了茶壺,趕忙倒了一杯水來。
沈君承一口氣喝完了那杯水,月落又趕忙倒了一杯遞給少夫人。
他喝完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再倒了。
面色些許蒼白,似乎說話都費力了。
一些看客都好奇的瞅着,真這麼虛弱啊?
蘇安安體貼的替他拍了拍背。
沈君旭眯眼,看她微微彎腰,脖頸勾勒出的一道優美弧度,還有那瑩白的肌膚,眸色微沉。
這可真是一個……好嫂子。
緩了一會兒,沈君承才歉意道:“二叔嬸孃,想來是承兒卯時便起來趕路,鄉下路況不好,有些顛簸,才導致的咳疾復發的,不用擔心,歇一會兒就好。”
說到這,蘇安安就關心的責怪他,“你看,讓你中途歇息你還不歇會兒,非要趕那麼急,這會兒又引的咳嗽,害嬸孃和二叔三叔擔心了吧。”
沈君承微微一笑,道:“是,是爲夫的不是,爲夫也是怕誤了時辰,嬸孃特意請了如此多貴賓給我接風,我怎能讓貴賓久等呢,咳咳……”
一衆人聽完小兩口的解釋,都有些訝異,不是提前接過來的啊?
一般這種情況,不是當夜就要接過來,安置在驛站歇息一晚,早上再回來嗎?
怎的讓一個病秧子一大早起來走,這不是擺明折騰人嗎?
劉氏真的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本夫人有派人提前一夜去接啊,是這廝說不用啊,說什麼驛站睡不好,反正路途不遠,就早上直接出發的,我踏馬……
她正準備解釋,忽的前方一陣騷動,管家喊道:“康老王妃到。”
衆人一驚,老王妃今兒都來了,沈君承面子可以啊。
老王妃雖已近七旬,滿頭花白,但身子骨卻不錯,腰不彎,背不駝,姿態一如既往的威嚴。
她手裏還拿着一根香檀木的柺杖,右手邊跟着大丫鬟,身後跟了一堆僕婢。
她先擺了擺手,示意衆人莫要多禮,而後目光就定格在了人羣中的沈君承身上。
威嚴的神情變得有一絲慈愛,走了過去,扶起沈君承,道:“好孩子,終於回來了。”
沈君承看着十年不見的老王妃,第一次露出發自內心的笑,“王妃奶奶,承兒回來了。”
一句王妃奶奶,像是打開了老人久封的記憶匣子,一瞬間,老王妃眼眶有些模糊,“好,好,回來就好。”
十年了,當年那個皮的要死的孩子,讓心蓮處處操心的孩子,長成了溫文爾雅的少年……
她拉着沈君承的手拍了拍,枯乾的手帶着久違的溫暖,讓沈君承眉眼鬆了幾分。
這大概是全場唯一一個關心他的老人。
老王妃似乎有很多話想問,還沒開口,就聽得一聲急切的欣喜聲,“承兒來了是嗎?”
“好孩子,快過來給祖母看看。”
來人正是呂氏,沈雍和沈正的母親。
呂氏是續絃,嫁過來時,沈君承的父親沈毅已經六歲了,所以,呂氏是沈君承名義上的祖母。
你聽這聲音,就感覺主人是很激動的,只是,當你順着這聲音望去,看到一個身康體健的老人,一身華服,兩個丫鬟攙着走,姿態不急不躁的,你就會想捂眼。
第一個閉眼的,是沈雍。
看過了剛剛老王妃那種慈愛的表現,母親真的有點不合格啊。
沈雍趕忙上前一步,先解釋道:“娘,承兒咳疾犯了,在前面坐着歇息呢,您快隨兒子去看看。”
呂氏眉一沉,剛回府就犯病,晦氣。
但她肯定不能表現出來,關心的問:“怎麼又犯病了,哎,快帶我過去看看承兒怎麼樣了。”
她終於不用丫鬟攙扶了,自己走了過去,“承兒,承兒呢?”
被略過的沈君承:“……祖母,我在這。”
呂氏一回頭:“……”
沈雍再次閉眼。
蘇安安不知道爲什麼,一瞬間好想笑。
她忍。
十年不見了,呂氏又從未看望過他,誰知道這小子後來長什麼樣,剛剛她想表現個慈愛,一時沒注意,把沈君承看漏了。
好在呂氏年紀大了,麪皮也壓得住,立馬慈愛的上前走了一步,道:“承兒啊,你沒事吧,聽你二叔說,你又咳嗽了,要不要緊,要不祖母這就給您喚個大夫來?”
沈君承表現就比她好多了,十足十一個乖巧的孩子。
“不用了,祖母,沒多大事的,就是路途顛簸的咳了幾聲,祖母莫要擔心。”
“倒是祖母,這些年未見,祖母身體可好,承兒還記得當年離府時,祖母也是經常咳嗽,愈發消瘦,不知祖母現在是否已經痊癒?”
呂氏一聽他說自己也常咳嗽,當即一個晦氣到極致的表情,她的那種咳嗽是風寒所致,和他這種病秧子能一樣嗎?
都十年過了,他這麼問,豈不是咒她呢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