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敖纓安陵王 >第288 章 可知他的心情?
    樓千吟動作飛快,不多時便已將銀針扎入蘇恆胸膛面,順着穴位,頗爲細密。

    他結實的後背不能光裸着,敖纓便揭過被子,披在他的後背上。自己坐在牀邊守着他。

    樓千吟起身離開時,看了看敖纓道:“你臉色也很不好,若不想他還沒醒來你便又倒下,最好換身乾衣服再來守着他。”

    敖纓沙啞道:“謝謝。”

    樓千吟還道:“你留意着,最好讓他身體儘快暖和起來,多探探他手心裏的溫度。”

    敖纓點頭記下。

    隨後樓千吟就出了營帳,把空間留給他二人,不再打擾。

    敖纓守了蘇恆一會兒,身上涼津津的,才轉身去屏風後把溼衣服換下。等她回到牀邊來,探探他手心裏的溫度,好似比先前還要涼了兩分。

    敖纓提着一顆心,照樓千吟說的,時不時探一下,發現這被子蓋在他的身上根本沒使他暖和多少。

    他的臉瘦削而蒼白,低低闔着雙眼。

    敖纓急得哭,已經好久,好久都沒有這般仔細地看過他。他的模樣早已刻進自己的心裏,可如今心裏頭泛出輾轉難言的密密麻麻的痛楚。

    敖纓抓着他的手,喃喃哽咽道:“蘇恆,你給我好起來啊……”

    他身上久久不暖,敖纓怕樓千吟所說的,會導致在他最虛弱的時候寒邪侵體。她在他牀邊坐了一會兒,擡手擦乾了眼淚,然後一聲不響地解了自己的衣帶。

    敖纓將自己的上衣褪了乾淨,鑽到敖翌的被窩裏。

    她從後面抱着他,肌膚貼在了他的後背上。

    她身子有些僵硬,後來慢慢地柔軟了下來,輕輕側着頭,將自己的臉放在了他的背脊上。

    那雙微斜的淚眼,模模糊糊,清清亮亮。

    她身上也並沒有暖和多少。

    可是這般擁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像兩個被凍了很久亟於取暖的人,一旦接觸到對方皮膚上傳來的那點微薄的觸感和體溫時,便想要奮力地從對方身上汲取更多的溫暖。

    敖纓忍不住,收緊手臂,緊緊纏着他的腰,想把他抱得更緊一些。

    她的臉貼在他滿是傷痕的背上,溫熱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滑下。

    半個時辰後,樓千吟再進營帳裏來,敖纓已從被窩裏出來,身上也穿戴整齊,蘇恆的體溫也已趨於正常。

    士兵煮了藥湯來注入木桶中,再把蘇恆搬到藥湯裏去泡着。樓千吟格外注意,儘量避免泡到他的新傷處。

    敖纓轉身去給蘇恆找換洗的衣物。

    征戰在外,男子的換洗衣物十分簡單,蘇恆總共就那麼幾身,裝在箱籠裏。敖纓去打開箱籠時,裏面有一股皁角清洗過的清爽氣味。

    敖纓又是一陣眼眶酸紅,裏面的那幾身衣裳,都是往日的時候她給他做的。他把衣物疊得整整齊齊,撫平得一絲褶皺都沒有。

    男子在日常生活上豈會如此細緻,更何況還是在戰場生活上。除非他對這些衣物極爲珍視……

    敖纓吸了吸鼻子,一件一件地輕輕撥過,將裏衣先找出來。

    可她找了幾身,展開來看,均是被磨破得厲害,有他受傷過後的刀槍劍痕,後面又用粗糙的麻線縫上,針腳也十分粗糙。就連縫補的麻線都磨損得發毛。

    敖纓把他的衣物都拿出來,竟找不到一身完好的。

    身後樓千吟忽而出聲道:“堂堂北軍首領,也不至於落魄到穿這些滿是補丁的衣裳。不知是誰給他做的,他捨不得扔,一直反反覆覆地穿。”

    敖纓輕顫着肩膀蹲在箱籠旁,將那些破損的衣物緊緊抱在懷裏,埋頭在衣物間悶聲哭泣。

    是她做的,每一件衣裳都是她做的。

    樓千吟側頭看她一眼,神色莫名,忽又道:“在北方戰亂的時候,我曾問他,等戰事平定後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他回答說第一要做的便是回徽州娶妻。他說他不能死在戰場上,要死也要回來死在你身邊。”

    敖纓咬碎了牙,將涌起來的滿腹辛酸狠狠往下嚥,可是心好疼,疼得她直抽氣,疼得她站不起身。

    她淚如泉涌,模模糊糊地聽樓千吟還道:“不然你說他這麼不眠不休地趕到南陽來,即便血染喜堂也要堅持與你拜堂是爲什麼。”

    這些話樓千吟在徽州時沒與她說過,那時蘇恆還沒有回來,說了也是徒增傷感。

    分別這麼久的兩人,在重聚之日本應該是欣喜若狂。但樓千吟也沒有想到,原來卻是近鄉情怯、各懷心事。

    這些話本來應該是蘇恆自己跟她說的,可樓千吟知道,他不是這麼矯情的人,在她面前定不會多說半個字。

    可若是不說給她聽,她又怎麼能知道他的心情?

    這女子明明也是爲了他連命都不想要的人。兩人湊在一起,還真真是天生絕配。

    並不是只有她一個人這幾年裏在苦苦支撐,她最思念的人即使遠在天涯,也同樣那麼思念着她。

    敖纓揹着身平靜了好久,直到樓千吟說蘇恆應該從藥湯裏出來了,她才拭掉了臉上的淚痕,又在那些裏衣裏挑了一身相對較好的,起身挪着麻痹的雙腿走過去。

    那雙低垂着的眼紅紅腫腫,望着藥湯裏的蘇恆,眼神裏滿是痛楚。

    她給他擦身拭發,穿好衣衫,同樓千吟一起把他扶到榻上去躺着。

    他早應該好好休息,如今雙目緊閉着,終於可以沉沉穩穩地睡上一覺。敖纓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牀邊,時不時探一探他手心裏的溫度。

    後來樓千吟又端了熬好的藥進來,要給蘇恆灌下。

    可他這個時候睡得極沉,牙口緊閉,敖纓餵了幾匙,都不見他有吞嚥的痕跡。

    外面的將官們擔心他的身體,這時候都紛紛到主帳來探望。一羣漢子站在營裏,見蘇恆不喝藥,着急不已,便出主意道:“要不一人去掰開王爺的的嘴,再讓王妃喂?”

    “那不行,王爺現在是潛意識地抗拒,要是咱們力道掌握不好,把他下巴掰脫臼了怎麼辦?”

    “欸,我聽說病人睡死了不肯喝藥,可以拿麥稈往他鼻孔裏吹藥汁,順着就流進喉嚨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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