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經歷了很多事,她是對他很好,她對家裏的每個人都很好。
可是,好像只有他看見過,她眼裏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時,有光在她眼裏閃爍。
也是她固執地拉着他的衣角,問他爲什麼要和離。
後來他說不曾上心過,眼見着她眼裏的光,在那一剎那被什麼東西給熄滅了。
他想留住,卻又留不住。
他親耳所聽見的她說的那些話,親眼所見的她與別的男子親近的那一幕,還有寄到家裏來給她的那般私密的信件……他隻字未在她面前提,他開不了那個口。
大約是想給她留點顏面,也想給自己留點顏面。
他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所以他不懂。
他選擇了退,選擇了成全。自以爲這樣對雙方都好。
可即便如此,只有自己心裏知道,遠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灑脫。
他們都說她眼裏心裏只有他,他也恍惚以爲是那樣。
可是當他決定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去找她時,到了她院裏,見到的卻是她和她的青梅竹馬摟摟抱抱的場景。
他自認爲也不是個糾纏不休的人,要斷就把所有念頭都斷乾淨吧,所以最終他剋制着沒有下船去見她。
只是現在回想起她划着船在江上拼命追他的時候,心裏還是在隱隱作痛。
早知如此,他闔着眼睛在想,當初若是換個其他的女子成親,沒她那般好的,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大半個月後,姜寐終於才從這場大病中慢慢抽出身來。
她醒着的時間比之前長了,精神頭也漸漸好了起來。
只是人清瘦得不成樣。
醒來看見樓千古時,她便虛弱蒼白地笑。
樓千古給她墊了軟枕,又喂她喝藥。
姜寐喝了兩口,樓千古問她:“苦不苦?”
樓千古道:“那是因爲我加了糖。不然這藥超苦的。”
她現在虛弱極了,樓千古才往每頓湯藥里加大量的蜜糖,給她維繫身體。
姜寐道:“我說怎麼還有一點點甜味。”
喝完了藥,姜寐忽又道:“千古,我做了好多的夢,我好像夢到鬼門關了。”
樓千古收拾藥碗的手一頓。
姜寐道:“我一腳已經踏進去了,但好像聽見你說等好了以後我們結拜爲姐妹,所以我又收回來了。”
樓千古咬着脣,背對着身,瑟縮着肩膀。
姜寐望着她的背影,喚道:“千古?”
樓千古眼淚婆娑往下掉,她連忙擦了擦,哽咽道:“好,我們做好姐妹也好。”
姜寐笑道:“那等我好了以後,我們就挑個好日子結拜吧。”
周敘也隔三差五地過來,給姜寐帶好喫的好玩的,給她講笑話逗她開心。
樓千古也得以旁聽了不少,這人嘴裏不缺笑話,但樓千古心裏還是有點說不上來的不喜歡。
她不喜歡周敘,周敘也不怎麼喜歡她,故而兩人和姜寐同處一室時,就有些不對付,脣槍舌劍不能免。
比如樓千古問:“周公子,我見你一表人才,又經商有道、頗有錢財,怎的到現在還沒成家?”
周敘道:“時機未到罷了。”
樓千古又問:“你有心上人否?”
周敘笑笑,道:“當然有,我等了她這麼些年,總歸是要娶她回家的。”
樓千古便坐在座椅上,吊着二郎腿,悠悠道:“那倒是好事,不過可別是什麼有夫之婦纔好,省得你成了橫刀奪愛的第三者,爲人唾棄。”
周敘道:“樓小姐放心,她現在清清白白,只要旁人別來糾纏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