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敖纓安陵王 >第703章 他不適合碰那“情”字
    大雨沒持續多久。

    蘇恆的人馬到竹園時,雨已經停了。萬籟俱寂。

    只是他人還沒進去,低頭就看見地上積攢的雨水是紅色,神情不由一變。

    果然是出事了。

    蘇恆大步往裏走,甫一跨入竹園院門,就見滿地的屍首。

    竹屋也七零八碎,所有人橫七豎八地躺着,血色愈濃。

    當時樓千吟半跪在地上,渾身溼透,手裏的劍杵着地面支撐着身體,懷裏抱着他塊琴木。他微微低着頭,髮絲自鬢邊垂下,遮住了他的臉。他一動不動,悄無聲息。

    血順着他握劍的手,緩緩往那被雨水洗得雪白的劍刃上蜿蜒而下。劍鋒杵着的地面上,已經暈染了好大的一灘殷紅色。

    他蒼白的手腕上的那條串着金珠的紅繩,顯得那般鮮紅奪目。

    頭頂是青天,身後是蒼山,他便彷彿就此長眠。

    蘇恆快步上前,站在在樓千吟面前,表情諱莫如深,脣線繃緊,低沉出聲道:“死了沒有?”

    樓千吟不應他。

    蘇恆緩緩蹲下身去,儘管很不想以這種方式,最終還是緩緩伸手到他鼻尖下方,去探他的呼吸。

    蘇恆看見了他懷裏抱着的琴木。

    這傢伙,以前從來不會去做這種自認爲了無意義的事,可是而今,他竟爲了塊木頭,爲了做把琴,弄成這副鬼樣子。

    可能,他真的不適合碰那“情”字。

    一沾上,就鑽牛角尖,就往深了陷。

    以往他還算是個謹慎的人,這輩子恐怕都沒這麼狼狽過。

    蘇恆壓抑着聲色,嗓音陰鷙得可怕,又道:“沒死就應我一聲。”

    他幾乎探不到他的呼吸了,手又不由往他鼻子底下湊近了兩分。

    後來樓千吟才恍若甦醒一般,握劍的手上,那蒼白的手背依稀可見筋骨微微凝動,似在極力支撐,一抹嗓音陡然嘶啞響起:“探什麼探,老子命不該絕。”

    蘇恆終於探到了他的鼻息,只是氣若游絲,輕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可蘇恆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整個人也微不可察地鬆懈下來,道:“沒死就好。”

    樓千吟一直忍着一口氣,將自己內息調至最低緩,他走不回去,渾身是傷,這種情況下連動都多動不得。

    在蘇恆來之前,他整個人都處於深度昏迷的狀態。

    現在人清醒了過來,那口氣散出來,他再兜不住,張口低咳,滿口的鮮血溢出。

    蘇恆草草幫他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幾處重傷,而後立馬帶他回城去。

    騎馬顛簸,他可能沒命顛,蘇恆命士兵就這竹園裏現成的竹牆板子臨時做了一個板車,把樓千吟放上去,用馬拉着回。

    樓千吟躺在竹板車上,半眯着眼,平靜地看着漸晴的天光。

    光線照進他眼底裏,很是暗淡,又清寂。

    他臂彎裏仍舊躺着那塊琴木,手指極緩地撫在上面,似在清晰地記住那上面的紋路,想着以後,她興許會願意彈奏以這塊木頭做成的琴呢。

    蘇恆窩着一股火氣,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初她追你的時候都不見你回頭的,現在算什麼,她已經是你前妻,你還想着名不正言不順地送她琴?”

    樓千吟不爲所動,良久道:“因爲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而後他倦得狠了,緩緩闔上眼,睡了去。

    蘇恆騎在馬背上,回頭見他形容,似一點點睡深了,這種情況下,他意志力要是稍薄弱些,怕是就難醒過來了。

    蘇恆道:“等你這條命玩完了,那纔是真的什麼都不能做了。這琴沒做好,她人也再見不着,一場空。”

    樓千吟手指動了動。

    蘇恆又道:“你以後也不知道她過得好與不好,她那青梅竹馬說不定就是個玩弄心機的貨色,她若是稍稍識人不清,被他誆騙了去,往後一生怕是都不得好過。不過你兩眼一閉,兩腳一蹬,也看不見了。”

    樓千吟無力答應,手指卻是一點點收攏,緊緊握住了懷裏的琴木。

    蘇恆再道:“你要是這一長睡不醒,便也無從得知,她心裏究竟還有你沒有,連個挽回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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