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庶子卿相 >第89章 此爲小人之術
    是人皆有思量,尤其祖上一代代積累,好不容易有一番基業一定位置的,做事前更得深思熟慮。

    梅宴上經歷震撼一刻的世家高官,對太子認識可能不太深刻,初時感受就是震驚,沒有其它,等冷靜下來,大部分繼續驚訝加好奇觀望,少數開始起小心思想借此謀點利益時……謝延老頭的手段就來了。

    謝家盤踞長安數代,門庭頂級,朝堂勢力不缺,明面上暗地裏能做到的事太多,謝延做爲家族掌舵者,手段更是狠辣,敬酒不喫就來罰法,好話不聽就上行動,隨便一掐,就能扼住別人喉舌。

    一段時間內,無人敢妄動。

    接着,崔俁的預言就一條條實現了。

    人們或許不知道太子和崔俁交好,但謝家舉動雷厲風行,明顯是站了太子邊,而崔俁……聽說梅宴上下來,就住進了謝家。

    聰明人處世,不會願意得罪大夫,更不會想得罪玄術高人。這兩樣,可是哪一位都能救命致命的,尤其後者,不但能影響一個人,還能影響一個家族,甚至一個國家。

    巴結交好還來不及,瞎了眼裝看不到上趕着得罪?沒人願意幹那蠢事。

    崔俁與謝家交好,謝家護着太子,那麼就算崔俁同太子不認識,也會給謝家面子,有人敢針對太子鬧事,就是惹到謝家,也就相當於……惹到了崔俁。

    幾乎立時,長安城就安靜下來了。沒有誰提起好像之前隱隱約約見過太子類似的話題。人的記憶那麼曖昧,說不準的,不確定的,就不應該說麼。

    至於確定的那些……都是楊暄有選擇刻意做下的,當然不可能表現出來。

    是以,長安城出奇的太平,關於太子的話題,也全部是梅宴當天的驚豔,太子如何如何努力,如何如何睿智,如何處變不驚,如何洞若觀火見微知著……

    還特別丰神俊朗喲,頗有皇后娘娘當年神韻,雍容大度,華貴無雙,如隱湟湟日月。

    這種情形下,謝延處理起後事就更加方便了,從長安開始,街頭巷尾全部是太子的傳說,孩童們編歌謠唱着玩,說書人編故事段子掙茶錢,連戲臺上,都開始有了影射意義的摺子戲。

    關於崔俁玄術高人的事,卻並未外傳,民間少有知道,世家高官圈子裏,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送進謝家的貼子才一筐又一筐,謝家主子們看都看不完,更何況回貼了。

    謝延老狐狸建議,崔俁現在應保持神祕,太多露面,就不值錢了。

    崔俁很認同。可是本事嘛,還是得小小露一手的。不讓別人敬仰,心懷期待與希望,他怎麼走上神壇?

    遂他和謝延老爺子一起,挑了幾個非常有份量,可以爭取爲助力的人家,請進家裏喝了杯茶。

    高人麼,肯定不能泄露太多天機,崔俁表示,只佔兇吉。這個圈子裏都是人精,有些話不必說太透,心裏打算,遇的難事,有個兇吉判斷,給個努力方向,已然足夠。

    尤其當結果出來,崔俁指點分毫不錯,衆人更是震驚拜服,這位,絕對是真本事啊!

    這樣做法,對崔俁本人,也沒什麼傷害。感受兇吉,只要不太頻繁,一丁點副作用都沒有。而且他人聰明,就算來人彷徨難安,心裏沒主意章法,他問明來龍去脈,心下一思量,也能想出主意來,再感受一下兇吉,就是條路。

    因此,謝家和崔俁都得到了圈子裏更多的聲望人脈,崔俁還多一條,他得了很多金錢。

    這個圈子裏,根本沒有窮人啊!謝禮別說珍貴寶貝,銀票都是一打一打送的!

    崔俁抱着銀票,差點淚流滿面。

    早知道這樣掙錢容易,他以前發個屁愁啊!

    王復老爺子那裏,則由楊暄親自登門,講說了來龍去脈,尤其經年苦衷講來,很是催人淚下。王復老爺子性情本就耿直,看楊暄一國太子之尊,卻像個苦菜花似的,心慕學問卻不得門路,小心翼翼,苦心孤詣,同那鑿壁偷光懸樑刺股的苦讀學子似的,爲學點東西真是付出了所有努力,方能有點小小成績,得以拜在他門下,哪有不心疼的?

    他老人家直接怒髮衝冠,站起來表示他之己任,就是庇護天下所有向學之人,不管太子,還是農戶,在他這裏都一樣!

    不管名字是沙三還是楊暄,是失憶少年,還是當朝太子,他即認了徒弟,萬沒有反悔的道理,以後但有風雨,他們師徒一起承擔!

    至此,長安城事全部平息。謝家展現了足夠的手腕實力,楊暄頜首,認可其爲頭等重要助力。至於楊暄崔俁實力……謝家早就有過見識,經此一番,認識更加深刻,輔以家族發展藍圖——所有人都覺得,這筆買賣,做的划算!

    ……

    尚在歸途中的昌郡王,與平郡王大眼瞪小眼,驚魂未定,迅速往長安拍了封急信。

    後宮裏,田貴妃抱着一隻純白卷毛獅子狗,戴着琺琅鏨花護甲的尾指優雅翹起,動作輕柔舒緩的一下下摸着小狗的頭。她肩削骨細,脖頸頎長,妝容精雅,眼尾染緋,桃花妝淡淡上來,竟不覺年齡漸老,不笑不怒時眼尾連皺紋都沒有。

    “小孩子家懂什麼?不過是別人有意賣弄機巧,竟也信了。”她音色輕柔,不急不徐,話語間有種獨特韻律,似蘊足女人媚力,又似隱含另類威壓,“這天下哪還有什麼高人?正一,太一兩道的天師大都隱世求仙,世面上的,都是騙子。你弟弟年幼,倒也罷了,你可別輕信。”

    她淡淡掃了面前人一眼,目光流轉間,隱去姝麗媚色,只剩銳利威壓提醒。

    越王時年十八,已訂下親事,尋常人家裏,已是成家立業的年紀。他也足夠出色,心機能力無一不缺,身材相貌也是魁梧堂堂,可站在田貴妃面前,仍然不敢大聲,縱有不同意見,也只頓了頓,才又輕言出聲:“可前番田襄也來過信,說要小心崔俁這個人。”

    “呵。”田貴妃笑了一聲,“田襄的話,你也信?只怕他又是看上了人家,沒得手,想借你的手整治呢。”

    越王眉宇微凝,思索片刻,未再說話。

    田貴妃垂眸,吹了吹甲套上灰:“我只問你,田襄來信,可曾提過任何玄術方面?”

    “這……倒是沒有。”

    “這崔俁,可是有家世門庭,有名師爲助,才華橫溢?”

    “亦是沒有。”

    “這不結了?人心多異,小人物要不碰瓷點你們這樣身份的人,哪有什麼前程?”

    越王恍然大悟:“母妃的意思……此爲小人之術?”

    田貴妃眯眼:“你是關心則亂,思慮過多了。眼下朝廷情形如何,什麼事最緊要,你當清楚。至於心思玲瓏的小人——能有本事爬到你眼面前,你再看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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