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世人來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祕密,對於密切關注着他們的龍衛,卻不盡然。
人家許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他們的各種事,藏之無益,不若坦坦蕩蕩。
不過知道是知道,傅容森和尹子墨並沒想到,太子和崔俁竟然真就在他們面前無所保留,並不避嫌。二人對視一眼,眸底皆是一片激賞。
他們選的這位太子,果然是位風格明朗正派的英主!
楊暄見二人表情略頓,笑出一口白牙:“裝什麼意外呢?你倆敢說不知道我和我媳婦的關係?”
傅容森&尹子墨:……
崔俁拄了他一肘,儘量面帶微笑,嘴脣拉平:“好、好、說、話!”
媳婦不高興了,楊暄拳抵鼻間,清咳了兩聲,挑剔的看着傅容森和尹子墨:“怎麼就你倆來了?不怕被我吃了?”
尹子墨眼睛立時瞪圓,拉了拉傅容的衣角,眼色遞的眼角都抽抽了:“哥!”
這位太子該不會是在暗示他們應該帶別的龍衛過來吧!
帶來幹什麼?被你坑麼!
傅容森安撫的拍了拍尹子墨的肩,示意該行禮了。
“傅容森尹子墨參見太子殿下——”
楊暄直接攔了:“這在外頭,大家低調,無需如此大禮。”
等兩人站直了,楊暄還不死心,圍着房間轉了一圈,又往窗外看了看:“真就你們倆?”別的龍衛就不好奇,沒個過來圍觀的麼?
太子表現如此接地氣,尹子墨早先忐忑擔心一掃而空,哼了一聲:“我們纔不會上殿下的當!”
傅容森難得牽了牽嘴角,拱手道:“倒是讓殿下失望了。”
話說的再板正,聲音語氣裏也透着輕快,顯然,很喜歡現在的氛圍,太子的表現。
崔俁看在眼裏,心裏給熊太子點了個贊。
楊暄將來要執掌一國,全天下都是他的子民,他的手下,他的力量,不同人羣,當有不同的對待駕馭方式,恩威並重,權衡利弊,甚至有意識的威嚇誘導,種種皆不同。
龍衛,是一股陌生,卻可以融入,將來許會帶給他頗多助力的力量。因之前並不在一處,初初融合,最好擺出親切姿態,至於自己的性格,自己的底限,自己的規矩,自可以在以後的相處中,一步步,一點點的表露出來……
楊暄略一振衣,直接坐到首座之上:“比棋藝,一局定勝負,若我贏了傅容森,你倆就歸我了,可是如此?”
傅容森微笑:“確然如此。”
楊暄袖子一揮,氣勢無兩:“上棋盤!”
房間是楊暄的暗衛訂的,各樣東西都是準備齊全的,立刻有人端來棋盤,放於小桌之上。
“小傅大人,請——”
“太子殿下請——”
說話間,二人落坐於棋盤對面,猜子起手,棋局立刻開始,那叫一個乾脆。
尹子墨對傅容森的棋藝很有信心,他站在傅容森背後,捏着拳頭,貓兒似的大眼睛一會兒瞄一下太子,一會兒又瞄一下傅容森,一會兒看看棋局,一會兒又看看二人的茶水,那叫一個忙。
崔俁卻很好奇這一局。
楊暄他了解,看起來霸道鋒利,棋局路數卻相當謹慎,穩打穩紮,攻防相輔,心思極深,大多高手跟他對弈都討不到好處,基本都會被他悄無聲息的套牢,坑死,最後慘敗。
他都不大願意同楊暄下。
傅容森看起來是個板正謹慎的人,棋路定然也不會跳出這個圈子,尹子墨對他這般信任,想來他的佈局手段,攻防套路,定然也很厲害。
這一局,大約是個歷時長久的難解之局。
結果二人棋子一下出來,崔俁差點驚掉了眼珠子。
楊暄棋路和本人霸道鋒利氣質不太符也就罷了,這傅容森表現竟也與性格完全兩樣!他的一手棋,大開大合,似裹挾着兵戈之勢,鋒利霸道,一往無前,攻的猛烈,攻的狠辣,似完全不知道防守是何物!
正應了‘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這句話,傅容森看似沒有防守,防守效果卻是很足的,起碼楊暄一時間之間,佔不到丁點便宜。
楊暄也不着急,對方再銳利,他也穩如泰山,眼皮眨都沒眨一下,不理對方的攻勢,只穩打穩紮做着自己的局……丟了子也不可惜,反正悄悄埋着坑,做着誘導局呢,只要傅容森的子一過來,一坑坑一片!
見傅容森連丟了七八子,尹子墨憤憤磨牙:卑鄙!
這太子太陰了,蔫壞蔫壞的!看着很君子,很穩,很好欺負,實則在扮豬喫老虎啊,咬人時又準又狠,還事先沒半點表示,別人都沒法防備!
楊暄拎着子出來,衝傅容森笑出一口白牙:“承讓。”
傅容森心中略驚訝了一瞬。
棋路如人性,看來他們還是低估了這位太子,太子心性之深,手段之高,謀局之遠……竟至如此!
再驚訝,手下棋子也沒換了方位。
太子有太子的路數,他有他的風格,他不可能爲了防禦這麼強的對手,輕易就放棄了他擅長之事。他是傅容森,他是龍衛,他是他自己!無論輸贏,他的路都在腳下,劍都在手中,永遠不會變!
這二人對殺的極爲激烈,奇招盡出,爲了贏,可謂是用盡巧思。
崔俁與尹子墨看的過癮的同時,也明白,這盤局,時間短不了。
四人今日齊聚在此,說是下棋,其實目的卻並非那麼簡單。
楊暄和崔俁打着主意,要試探龍衛更多,龍衛呢,定也知道他們心思,提高警惕提防着,並再次深入審視太子的能力。
這二人專注於棋局廝殺,移不開心神試探,崔俁和尹子墨定然不會只呆站着看。
崔俁指着窗前桌子,發出邀請:“我們去那邊喝杯茶?”
尹子墨從善如流:“好啊。”
兩杯熱茶嫋嫋生香,對坐兩人相視而笑。一個笑的清俊優雅,一個笑的純真可愛,完全沒一點肅殺之氣,同下棋的兩個一點也不一樣。
崔俁率先開口:“尹公子腰間這塊玉佩雕工好生亮眼——”
一句隨意的開頭話還沒說完呢,尹子墨就一派警惕:“你不要想套話,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崔俁:……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這孩子也太實誠了。
崔俁笑了下,並不介意,其實從心底來說,他很喜歡純真坦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