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遭遇這一出,任誰都不會覺得異樣,連他自己也想不到,這是個局。
“關三——”
他一點沒注意到護衛沒跟上,還扯着嗓子喊呢,滿臉都是不甘。
他沒注意到,別人可是注意到了。
一羣盯着越王,以暗殺越王爲使命的刺客團怎麼會放過這個機會?順着六面八方人流就朝越王走去。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可惜,距離尚有六尺之遠時,被發現了!
擠在街上的人羣太密,不知道哪個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刺客的手肘,還剛好是麻筋的位置,刺客動作不由自主,刀也拿不住了,瞬間飛起——
刀鋒泛着寒光,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目流光,嗖一聲,直直插進不遠處的樹上。
看到的人嚇壞了:“殺人啦——”
刺客眸底寒芒乍現,都不用互相遞眼色,直接手腳麻利的蒙面巾,奮起前奔,直撲越王!
街上一時亂的不行,往哪躥的都有。
還好這裏常年辦事,大傢伙都練出來了,腿腳特別麻利,個頂個的快,看起來危險是危險,卻並沒有發生什麼悲劇的踩踏事件……
一看到刀光,越王心就提起來了。
他這樣的皇子,遇到刺客簡直喫飯喝水一樣容易,幾乎是瞬間,他就反應了過來,這絕不是意外,刺客的目標是他!
迅速往身邊一看,他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他的護衛們呢?都死哪去了?
護衛看到有刀出現了,也是急的不行,一邊嘴裏喊着‘主子’,一邊奮力往這邊來。
但還是遠了。
時間緊急,刺客已佔了先機!
越王無法,只得拔出腰刀,試圖保護自己。
他還往人多的的地方跑,雖然人一多,他動作受阻,但刺客們的行動一樣受阻,這些百姓,可以做他的肉盾!
可他料錯了。
百姓也不是傻的,看出來搞事的目標是他,怎會願意同他一起?一見到他過來,大家跑的更快,幾乎是如鳥獸散,他所到之處,立刻變成一片空地!
越王牙關緊咬,這羣刁民!
只是片刻的工夫,刺客已至眼前,沒有護衛,沒有肉盾,沒辦法,越王只有橫着心自己上了。
可惜於武學方面,他就是隻繡花枕頭,只看着好看,一招都沒走完,胳膊上就被削下去肉。
“啊——”
越王疼的汗滴珠子一樣往下滾,瞪着艱難往這裏衝的護衛:“廢物——一羣廢物!”
眼前一片刀光劍影,連陽光都變的昏暗,耳邊嘈雜似乎飄遠,越王眼睜睜看着關三背影越來越遠,消失不見,眼看着自己護衛過不來,身上傷一處接着一處……
長到這麼大,從來沒有這麼狼狽無力過。
他要……死在這裏了麼?
便在此時,他看到了一個人。
路口處,一個衣着富貴,腰佩盤龍美玉,相貌身形無比熟悉的人,正由近衛護着,悄悄避開刺客,往外走……
是昌王,是他的弟弟!
越王眸底泛起希望,急切的呼喚弟弟小名:“阿曙——阿曙——救救哥哥!”
然而昌王好似並沒有聽見,往外走的腳步更快了。
遠處還有人幫他掠陣,頭前帶路:“昌王爺,請這邊走!”
越王的心,一點點涼了。
肩上又捱了一刀,火辣辣的疼。
他看清楚了,昌王穿的比他招搖,連代表皇子身份的玉佩都戴着,身邊護衛甚至不慎喊出了他的封號,可刺客就像眼睛瞎了似的,看不到。
同是皇子,這些人根本不想殺昌王!
皇子們總會招來刺殺,這很尋常,但大部分時間,刺客們對皇子的青睞是一樣的,於他和昌王而言,一母同胞,同受父皇寵愛,這點更爲一致。要說以前,許他還帶着‘江山繼承人’的光環,刺客對他關注更多,可近一年,太子風頭大盛,他這點光環也沒有了,現在刺客上門,他和昌王同在,爲什麼刺客只衝他不衝昌王!
越王想不通。
再往前想,好像次次都是如此。
他遇到的刺殺次數,比昌王多的多。因是兄弟,常在一處,他遇到刺殺而昌王也在的時候,次數也不少,可每一回,好像昌王都沒事。
是,他疼愛弟弟,一有危險,就讓人護着弟弟先走,可這麼這麼多次,一回沒出過差錯……
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眼前一片血色,耳邊只剩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這般迅速,這般鮮活。
可這鮮活,又能鮮活多久呢?
越王看到自己護衛艱難前來,也看到昌王……揉着腰帶。
這是昌王的小動作,每次緊張心虛,做了不好的事之後,一定會這樣。
所以……
昌王剛剛聽到他喊了,故意沒有回頭。爲什麼?因爲人家之前就看到他了,看到刺客是衝着他來的,所以纔要裝看不到聽不到!
他的好弟弟,哪怕明知不是刺客目標,也不願意幫他一把,沒準心底還在偷笑,希望他能遇刺送了命纔好!
仔細一看,可不是?
最初看到昌王時,這小子怕人多被誤傷,溜着牆根,走的很慢,被他叫過名字之後,腳尖踮起來,跑的比兔子還快!
還有伴在昌王身側,緊緊護着他的人,是母妃心腹。
母妃……嘴裏說疼愛自己,實則更疼愛昌王。
什麼好東西,都給昌王,還時常說,他是哥哥,要承帝位,弟弟什麼都沒有,拉着他多多疼愛弟弟。可如今看,弟弟真的什麼都沒有麼?他自己,是什麼都有麼?
母妃的心腹,最知母妃心意,看到他遇刺殺,卻不管不顧,只護着昌王離開……
他的命,在母妃心裏,也是這般不值錢麼!
越王目眥欲裂,喘着粗氣,艱難橫刀,盡最後的力量保護自己。
無論如何,他不想死,只有活着,才能報仇,才能擁有一切!
……
雅閣裏,崔俁細細眯着眼,捧着茶:“龍衛果然好用。小叔叔想的也是處處周到。”
恰到好處的圍截時機,碰掉刺客手裏的刀刃,一次次似有似無的偏幫,讓越王身處險境,又驚險的不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