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無神論者,哪怕穿越重生,也因爲沒見過鬼神,所以不太信。就連身上時有時無的金手指,他都覺得大約只是機率問題,只是自己幸運,不可能永遠重複,這一次生命,許就是所有,完了就沒有了。
但他不信,不代表要詆譭。
他尊重別人的信仰,對生命仍然敬畏。
若能從別人的談話裏悟到些什麼,讓思路開闊,讓眼界開拓,他亦會真心感激。
慧知大師,是個聰明人。
佛理如何精熟不提,大師談話間透出的淡泊從容,妙語連珠,讓他很佩服。
這也是一個擅於勾起別人聊天**的人。
坐到慧知面前,彷彿什麼話都想說,隱於心底最私密的煩惱,也很想同大師傾訴……崔俁若是一般人,沒準這一點時間,就能把自己身世歷交待個底朝天,可他心理強大,防心很重,連對着枕邊最親密的人都會留些餘地,遂沒能和慧知交心。
慧知大概有些遺憾,所以才一而三而三的提醒他,慧極必傷,修行之人,身化五行外,莫要流連紅塵。
大師是善意,可崔俁是個萬事喜歡多想的人,方纔人在環境中,沒什麼感想,一出來,心思難免轉動。
慧知大師如此告誡,可是……知道些什麼?
他相信有些道法佛法精深的人會看面相,會推命理,難道連他同楊暄的關係,也能從臉上看出來?
若對方真知道,會不會是一種隱患?是人都有偏向,慧知大師會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祕密一旦泄露,隨之而來就是麻煩……
若對方不知道……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告誡?
這說不通。
崔俁思索半晌無解,只道高僧就是高僧,說話行事都帶着深意。
大師面目慈悲,看似不是隨意說人八卦的人,但人性這個東西……說不透。崔俁想了想,決定之後派幾個人關注慧知一二,若沒麻煩,只當他做了回小人,若有麻煩……呵呵。
腦中思緒未定,突然斜刺裏伸出一隻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攥住了他手腕,他根本不及反應,那邊力氣一使,他不由自主就摔進了灌木叢——
靠上了一個人。
這人也不客氣,直接從背後抱着他,輕而易舉的按下了他的掙扎,挑起他下巴,迫他側過頭,脣就覆了上來,堵住了他的嘴。
崔俁:……
這小混蛋!
楊暄邊親邊變着姿勢,最後把崔俁按在牆上,直親到自己呼吸急促,對方兩腿兩軟,才放開了。
“寶貝兒……刺不刺激?”
崔俁瞪着他,話似從齒縫中擠出:“特、別、刺、激!”
心臟都要嚇停了好嗎!
還以爲遇到不怕死的採花賊,差點放毒了!要不是最後一刻理智迴歸,覺得觸感熟悉,體溫味道更熟,再加上萬能護衛木同並沒有示警,這熊貨也別奪什麼天下了,這會兒已經七竅流血口吐白沫兩腿抽搐,死在這了!
楊暄頗有些意猶未盡,手裏揉着崔俁後腰,大頭紮在崔俁肩窩,狠狠吸了幾口氣。
“我這輩子,定會死在你身上!”
崔俁磨牙:“……恭喜你,剛剛差點實現了願望。”
“這真的只是個意外……”
崔俁才懶的聽他解釋,眼角抽了抽,儘量保持微笑:“我記得……這個時候,太子殿下應該不是很閒纔對。”
楊暄特別不要臉,吸了口崔俁頸側:“要是閒,我怎會忍心卿卿時光虛度,不得紓解?”
崔俁冷漠的推開他:“還不快滾!”
楊暄慢悠悠行了個戲臺上書生的禮:“小生領命——”
接着,在崔俁的白眼中,笑眯眯拋了個飛眼,縱身翻牆,脫繮野……一樣,動作飛快的離開了視野。
崔俁默默撫額,突然覺得,這輩子是不是把小狼狗慣的太厲害了?要不要虐一虐,讓他長點記性?
等他整理完衣衫,從灌木叢出來,木同彙報:“太子殿下來的太快,屬下沒來得及發聲……”更重要的是,夫夫二人玩情趣,外人不大好插嘴,“方纔暗衛們說,皇上將要帶太子殿下及諸位皇子面見慧知大師,太子起身更衣,正好看到主子在附近……”
“嗯。”
崔俁閉了閉眼。
這熊太子是什麼運氣!出來上個廁所而已,還能順便偶個遇,偶遇也就罷了,裝看不見行不行!非得過來要親一把!
明明知道時間不多,多浪費一點,就得瘋狗一樣快速跑趕回來!
就不嫌丟人麼!
人都跑了,罵也沒地方罵,崔俁深深嘆了口氣:“咱們走吧。”
……
田貴妃這裏,終於迎來了接頭人的消息。
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桂嬤嬤話說的非常小聲,像是怕嚇到了田貴妃,又像擔心驚到了別人:“那邊說……有點麻煩,要稍後換個地方見面,請娘娘稍安勿躁。”
“放屁!”
爲了這一日,田貴妃準備良久,好不容易熬到時候,眼看着事情能解決,對方竟躲了?滿腔希望瞬間轉化成怒氣,田貴妃連形象都不要了,髒話都罵了出來:“以前用得着本宮,什麼樣的求法都用過,現在抖起來了,一日比一日難見了?多少次了,你數數,每回都推諉,說什麼不安全,不能見,可每回壞了事,又派人來責本宮,有這麼辦事的麼?”
“呸!能有什麼麻煩,所有一切本宮都準備好了,還做了應機小局給他驚喜,保證不會有任何暴露可能,這人竟然還怕,膽子有米粒大嗎,還是不是個男人!”
桂嬤嬤就勸:“娘娘息怒……今日人多眼雜,那邊謹慎也很正常,咱們這事,如何小心都不爲過的……”
田貴妃一巴掌抽在桂嬤嬤臉上,柳眉吊豎,怒火中燒:“本宮是不謹慎的人麼?何嘗怕過太小心!本宮是怕這又是他的藉口,他不會再來!”
一巴掌把桂嬤嬤打的臉腫了,也把田貴妃的火氣打去了些許。
她皺着眉,理智回來:“今日伴駕,不能失儀,你下去擦點藥。”
“是。”
桂嬤嬤鬆了口氣,立刻轉身下去擦藥了。
田貴妃站在白色拱橋前,看着池中游魚,目光閃爍。
這些年,她同那人幾乎沒見過面,一是各自身份,二是她不能出宮,沒有合適機會。再者,之前所有部署計劃,基本完成,她們並不需要經常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