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計劃……失敗了?
那般完美的魘勝之局,沒把太子搞下來,反而傷了她的兒子們,她的兩個兒子,全部被削了爵?
這怎麼可能!
“不……不可能……”田貴妃臉色微白,眸色十分固執,“本宮的兒子纔沒有那麼……”
她把前事全部做完,戲本子寫的清清楚楚,鑼鼓點都排出來了,照着往下唱就行,她的兒子那般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順勢按死太子,反而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她不相信!
“你的兒子沒有怎樣?沒有那麼蠢麼?”
男人讀懂了田貴妃的表情,脣角露出譏笑,聲音慢條斯理,帶着種高人一等的傲慢:“他們起初是不太蠢的,事一發,就知道往太子頭上扣,誰料娘娘你這般不講究,作局也不知道藏好尾巴,那木頭娃娃龍袍底下的素緞裏衣,被認出來了……”
“不可能!”
田貴妃聲音尖厲,都喊破了音,素緞裏衣是什麼鬼,她根本沒有給木頭娃娃穿裏衣,只套了龍袍!
可這事,她跟面前男人說不着。
牙齒不小心磕到舌頭,刺刺的疼,田貴妃面色蒼白,眸底思緒翻涌,到底是哪裏,哪個環節出了錯,變成了這樣!
“那素緞,滿宮上下,只娘娘你和越王得了,皇上愛重娘娘,信任娘娘,所以這魘勝,只能是越王乾的了。越王當下被削了爵,認定是昌王陷害,離了皇上視線就約架,兩兄弟生死一搏……誰能想到呢?整日混跡宮中,最受寵愛,脾性也最不好的昌王,竟然蓄了私底力量,能跟越王不分上下,皇上呀,氣的不得了,乾脆把昌王一塊擼了……”
“娘娘玩這麼一出,害了兩位皇子,倒叫太子得了先,”男人靠近田貴妃,目光陰沉,聲音透着森寒,“東翁雖未說話,但娘娘應該知道,他很不高興。”
田貴妃身形有些踉蹌。
這種事,別人不可能拿來騙她,所以,應該是真的……
她的兒子……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爲什麼和計劃裏完全不一樣!
男人更近一步,看着田貴妃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蠢貨:“兒子們鬧成這樣,都不惜手刃對方了,你這不孃的不知道麼?爲何不早做處理!”
“我……”田貴妃聲音有顫啞,難以成句。
她想說她管了的,就是管不好,所以纔過來求助,可她艱難的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
男人眼神陰鷙,步步緊逼:“這樣的大事,娘娘不管,潑婦撒瘋一般磨着纏着要找東翁,哪怕引來危險都不顧,不擔心本末倒置得不償失麼!”
田貴妃氣的發抖:“你這是……在威脅本宮?”
她辛苦經營這麼多年,內裏艱難苦楚不足爲外人道,哪怕意外失手,也沒有別人指手畫腳的道理!
沒有人,沒有人可以責難她!
她猛的擡手,朝男人的臉就抽了過去——
卻被攥住了手腕。
男人指力如鐵,攥的她生疼,眸色似陰冷毒蛇:“下官的主子可不是娘娘你。”
田貴妃一口氣還沒緩過來,又見男人輕佻的摸了把她的臉,聲音越發輕浮:“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娘娘何苦在下官面前耍這個威風?”
田貴妃這下整個身體都顫抖了。
這人竟然……他竟然敢如此待她!
男人很滿意:“娘娘若是那貞潔烈婦,下官還高看你一眼,可你連自己都不尊重自己,還妄想別人尊重……呵,下官可不是那愚忠傻瓜。”
田貴妃是見過大場面的,迅速收拾情緒,冷笑反諷:“本宮如何,同你說不上。賈大人也只有在這種境況,纔敢朝上位者耍耍威風,旁的時候……還不是得乖乖扮孫子?”
她笑着瞟了男人一眼,眸底滿是嘲諷鄙夷。
男人眼皮一垂,放開她的手:“看來娘娘是鬧夠了,也足夠清醒冷靜了。那下官再說一遍,今日連發意外,形勢不對,東翁不能過來見你,至於以後麼……”
他朝田貴妃笑的別有深意:“要看機會。”
到了這時候,田貴妃也不怕了,理智回來一點,人就能再次從容了。
“不見也行。”她慢條斯理扶了扶鬢髮,“反正事兒不是我一個人的,現在情況就四個字:沒法收拾。見不見本宮,都沒關係,他只要管就行。”
“我這人,你們都知道,不過一個深宮婦人,經不住事,性子也急。這事若能解決,怎麼樣都好,若是解決不了……”她看着男人,笑的特別真誠,“這天底下做孃的,都會爲兒子發瘋,本宮若不小心,搞了個魚死網破,也請你家主子多擔待。”
男人眯眼:“你威脅我?”
“談不上。”田貴妃看向一邊,聲音透着肅殺,“你幫我帶句話給他,不準搞我兒子,否則——他的兒子,也別想好!”
說完,她猛的轉身,裙角劃出漂亮弧度,似開在叢林裏妖豔的花。
她再沒留下一句話,只高高昂着頭,挺着腰,一步步,離開了這裏。
特別有氣勢。
男人卻被沒她嚇着,撣了撣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冷笑:“你敢麼?”
嚇唬誰呢!
連在東翁面前告他的狀,言他輕浮欺辱都不敢,會捨得下那樣的手?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並沒有跟着離開,而是轉身進了廂房,躺到榻上,看樣子想睡一覺……
於是隱在各自的暗衛,等到了田貴妃再次出現,可出現的只有她一人,沒有別人!
田貴妃步子邁的又大又快,氣勢洶洶,面上怒氣都要化成實質了,這般表現多明顯,大約是見過人了!
可他們還是沒抓到,怎麼辦!
……
田貴妃帶着桂嬤嬤走出梅林,也沒急着往回趕。
生氣是生氣,第一時間的震驚過去,慢慢的,理智回來,田貴妃知道,現在這麼回去挽救不了任何事。
她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她讓桂嬤嬤叫來一個心腹護衛,讓他去打聽前面的消息。
很快,護衛回報,同那人說的一般無二。
田貴妃眼前一黑,感覺天都要塌了。
她辛苦經營那麼多年,一瞬間,倆兒子都被太康帝厭棄了!
雖現在是一時,但長久以往……她決不能讓它長久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