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龍族抱有同情？”
“算不上。”蘇月沉聳肩，“畢竟我也沒那個資格。”
“你是混血種？”
“很遺憾我並不是小龍人，”蘇月沉看了一眼身邊一臉迷惑的楚子航，他說道，“與龍有仇的並不只是你們。”
“你會阻止我們屠龍？”
“應該不會，我可沒有那麼閒。”蘇月沉望向窗外的雨色，“那麼，你確定要爲所有龍族送葬嗎？”
“當然！”昂熱的回答毫不猶豫。
“可是……”蘇月沉的可是又來了，“龍族血脈一日不絕，龍族便永世不滅。你要毀滅世界嗎？”
你要成爲另一頭滅世的黑龍嗎？
昂熱似乎聽到了蘇月沉這麼問。
“屠龍者終成惡龍。”昂熱似乎在嘆息，“我只是一個復仇者，並不是一個想拉着整個世界給龍族陪葬的瘋子。”
雖然他確實想屠盡龍族，可他明白，不說別的，混血種活着一日，龍族便存在一日。
他可以與龍族同歸於盡，但無法拉着所有混血種給龍族陪葬。
“那就好，那麼明天早上，麻煩派個人過來與楚專員的兒子楚子航聯繫。”蘇月沉語氣輕快，“我們會有合作的那天。”
蘇月沉掛斷了電話。
“你想幹什麼？”楚天驕身體緊繃，似乎隨時會向蘇月沉發動攻擊，現在的他像個護犢子的雌獸，哪怕拼盡一切也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放輕鬆，我只是提前和卡塞爾那邊打個招呼。還有，”蘇月沉看向楚子航，“他的體內流淌着你的血，遲早也會進入那個世界。”
蘇月沉示意楚天驕開車，“我對你們沒有惡意，只是我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只能從頭栽培。”
蘇月沉笑了，這燦爛的笑容堪稱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現實給了我很大的一個驚喜，我沒想到，一個仕蘭中學，竟然就有兩個混血種。”
楚子航很聰明，他的邏輯思維能力也很強，結合他爸的反應，他忽然明白，剛剛蘇月沉那跟中二少年一樣的“屠龍”發言……內容都是真的！
這世上存在龍族！
龍與人的混血被稱爲混血種！
混血種與龍族是死敵！
他的生父就是一個混血種！所以，他也是混血種！
邁巴赫駛上了高架路，楚子航卻仍舊有些懷疑。
“龍族真的存在？”
“是的，但我希望你發現這件事的那天能夠晚點到來。”楚天驕聲音低沉，“等你到十八歲，我會送你去卡塞爾學院……雖然那裏都是瘋子，但在那裏，你會發現真實的世界。”
“原來你有打算讓他去卡塞爾啊？”蘇月沉打岔道，“我以爲你會希望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社會精英呢。”
“你說得也沒錯，”楚天驕苦笑，“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遠不要接觸那個世界，一直都是普通人……混血種的世界太危險了。”
“但我破壞了這一切？”蘇月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早知道我就等鹿師兄成年再說了。可是……”
窗外有奇怪的聲音響起，伴隨着蘇月沉突然放低的嗓音，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
“你已經等不到那天了啊……”
“我說了我對你們沒惡意的，”蘇月輕輕把楚子航從身上扒拉下去，他看向楚天驕，說道，“你應該問問你的生父，他在這輛車上放了什麼東西。”
楚天驕沉默不語。
“我們三個呢，現在就是薛定諤的貓，你猜是生是死？”蘇月沉敲了敲車窗。
窗外有人影在搖晃。
【音響裏傳來低低的笑聲，聲音低沉，但又宏大莊嚴，彷彿在青銅的古鐘裏迴盪。】
楚天驕的臉色再次緊繃起來，或者說，是比剛纔被窺破祕密更加緊張，如臨大敵。
“我本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輛車上的，也不應該打擾你們父子難得的相聚，或許也不應該攪和沒你們最後一次的爭吵。”蘇月沉的聲音伴隨着敲門聲與指甲劃玻璃的刺耳聲音，但他顯得很平靜。
“是龍嗎？”楚子航慘白着臉問。
已經初步得知龍族與混血種存在的楚子航雖然恐懼，但還算鎮定。
畢竟，最大的恐懼是未知。
“是死侍啦，”蘇月沉一臉輕鬆，“如果是龍，我們不可能還安穩地坐在車上。哦，你該問我死侍是什麼？帶個【死】字，自然不是活的。一旦混血種的龍族血統超過了百分之五十的閾值，龍血強大的力量會將人類的基因強行改寫爲龍的基因，但混血種就是混血種，除非換個軀體，否則不可能成爲真正的龍。混血種妄圖通過提高血統純度而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但超過了血統閾值的混血種卻會喪失神智，成爲龍的傀儡。”
“這很可笑吧？但現實不就是這樣的嗎？你越想得到什麼，便越會失去什麼。”
“當然，也有被動成爲死侍的人，畢竟，龍血具有很強的污染性。一旦被龍選中，大部分人是沒有反抗機會的。”
蘇月沉的鎮定解說讓楚子航更加冷靜，他知道，至少現在還沒有危險——致命危險。
但，既然死侍是龍的傀儡，那麼前方肯定有龍！
“楚天驕，我叫他【鹿師兄】，你心裏好受嗎？”蘇月沉突然在這種情況下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干的問題。
楚天驕臉皮抖動，沒有回答，但顯然並不好受。
“如果他死去，你會把他的所作所爲當做一箇中年男人的悶騷行爲，可如果他還好好地活在你面前，當你知道……你這個庸俗的生父，其實他是屠龍學院的高材生，頂級的混血種，強大的卡塞爾外派專員，”蘇月沉注視着楚子航的眼睛。
“他在公司分配的小樓底下挖出了一個地下別墅，他的小屋裏有着絕版的黑膠唱片，有着古巴產的雪茄，有着最濃烈的威士忌，有着收藏意義極大的老式相機……你以爲他過得很窘迫，你以爲他對人點頭哈腰，被人呼來喝去，但實際上他睡的是鬆軟的澳大利亞綿羊皮，喝着烈性的島嶼威士忌，他會沒事的時候去跟蹤你們【一家三口】，他會偷偷把你和你媽媽拍下來，然後抽着古巴雪茄把那些照片洗出來珍藏。”
“他的小屋裏都你們的影子，只是你們從沒去過。”
“你以爲他不愛你，不在意你，但其實，只是你不理解他那種……英雄的行爲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