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感覺自己問錯了問題。
但是她真的好奇。
“就是，想談戀愛結婚的那種喜歡。”
蘇月沉撐着下巴，很給面子地開始思考。
老唐本能地把這麼一副美人思考的畫面拍下來分享到了資源羣裏。
畢竟，羣裏的小姐姐們還嗷嗷待哺呢。
夏彌斜了他一眼，然後也興致勃勃地加了羣。
“以前的圖都在羣相冊裏，想舔屏可以趕緊去。”老唐大方地分享道。
夏彌雙眼放光地打開了羣相冊，不過她感覺哪裏好像不對勁。
“你爲什麼這麼熟練啊？”
老唐：“……呃，主要是那些姑娘們給的太多了。”
“多少能讓你混進女人堆裏啊？”夏彌好奇。
老唐沉默，羞澀，然後說：“大概她們加起來，每個月能有萬兒八千吧。”
夏彌瞪大了眼睛。
突然更加感覺諾頓沒出息了呢。
“反正只要偶爾拍張照片，又不費事。而且她們還總會送零食和禮物過來，那些東西可比錢多多了。”老唐解釋，“況且，蘇月沉也不反對。”
“他好像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我感覺他把這件事當成給我幫忙了。”老唐無奈道，“而且我也挺喜歡把這種日常記錄下來的，有時候也想，他把我當移動血庫，我就把他當搖錢樹，這很公平！”
夏彌仰頭，蘇月沉還在沉思。
她的確問了一個難題，但有時候，這個問題也挺簡單。
“他竟然，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嗎？”夏彌語氣複雜。
“畢竟，一棵樹不需要愛人。”老唐說，“它們生而孤獨。”
“可我覺得，他是被愛過的。”夏彌說。
如果沒有被愛過，又怎麼會從內心裏散發出溫柔呢？
蘇月沉轉眸看了夏彌一眼。
他當然是被愛過的。那些曾經平淡的愛，被他在漫長的時光裏無限放大與美化，直到再也不起作用。
他最初去學着記下其他魂獸的魂環，就是爲了能夠提前化爲人形，他甚至想過去落日森林找那些仙草掩藏自己，可直到他熬過了十萬年，選擇化爲人形，都沒能做到。
明明他會那麼多幻術類魂技，可他總是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走不出星斗大森林。
那裏是他的囚籠。
他沒瘋是因爲那些過於美好的回憶，不會再愛也是因爲那些過於美好的回憶。
或許只有比他認知中最美好的存在出現，他才能去接受那份愛。
可那種“愛”存在嗎？
“我不知道。”蘇月沉只能如此回答夏彌，“很早之前我就喪失了那些感情。”
蘇月沉緩緩露出一個淡雅的笑。
“我曾經也有過很世俗的慾望和很卑微的願望，我曾經希望它們變成執念，至少那樣我還有點希望，有點盼頭。”
可是那時光太長，那歲月太慢。
它們沒能變成他的執念，反而變成了他的夢魘，又變成他的囚籠，變成磨滅他人性的利劍，最終在他滿心疲憊時又把潘多拉魔盒裏的希望釋放給他，讓他重複這週而復始的折磨。
他的靈魂在求生的本能下在長生的無間煉獄裏一刻不停地掙扎。
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真的太累了。
爲什麼沒有朋友呢？他那麼恐懼孤獨。
爲什麼連同類都沒有呢？他那麼努力地想要融入星斗大森林。
他也曾找過隱祕的角落，想要通過沉睡來度日，可安寧只是片刻的。那幾天、幾個月、幾年，都只是彈指一揮間。
他也曾無數次想要進入星斗大森林核心圈，無論是小舞他們成爲十萬年魂獸之前還是之後，甚至只需要與他們偶遇一次都行，可他進去就會被帝天趕走，一次也沒遇到過他們。
他不明白，爲什麼他面對的都是惡意？
他問過帝天，可帝天從未回答過他。
或許，帝天是把他當做竊賊了吧？
那他把東西還回去可以嗎？
“不需要。”帝天說，他只對他說過這三個字。
從那以後，他甚至沒進核心圈就會被攔住。
他也不是完全沒遇到過善意。
其實他知道，如果不是帝天的庇護，可能他會無數次在重傷後死去。
所以，就算知道是帝天故意不讓他離開星斗大森林，他也實在無法真的恨他。
他無法只靠回憶熬過時間的酷刑，也有一些生性善良的魂獸願意與他說說話，交流一陣。可事實是殘酷的，善良在星斗大森林裏就代表着弱小。
他庇護過那些願意與他交流的魂獸，但他無法與他們寸步不離。
所以有時候他會特別羨慕小舞他們。
真幸運啊！
“我很羨慕你們，雙生子，多好啊，從未孤單過。”
血脈相連，心靈相通。
互相依靠着走過冰冷的漫長歲月。
真的太羨慕了。
“你們所謂的孤獨，太矯情了。”蘇月沉低頭，垂下眼瞼，長髮擋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和眼神。
有那麼一瞬間，樓下的老唐和夏彌看着他，卻感覺他不存在於這個世間。
“是要比慘嗎？”夏彌腦子一抽突然問道。
蘇月沉輕笑。
“我並不認爲自己慘。”他把長髮捋到耳後，露出來的那張臉依然平靜，“只是，你不能讓一棵樹來解釋他到底喜歡什麼樣的人。他對人沒有慾望，並且不能理解。”
“那你對什麼有慾望？”夏彌感覺自己這次應該問到點子上了。
蘇月沉看着他們，說道：“龍血。”
“是不是因爲餓太久了？”老唐問。
蘇月沉點點頭。
是啊！
餓太久了。
更因爲已經堅持了那麼多年，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如今的生活算得上幸福美滿，自然要變強，要更長久地活下去。
不然，那麼久的堅持算什麼？
太對不起自己了。
他不喜歡浪費。
“那要不再給你獻點血？反正我們不會因爲失血過多有什麼不良反應。”夏彌看着蘇月沉那“可憐巴巴”的模樣，腦子又一抽，竟然說出了增加獻血次數的無腦提議。
什麼叫美色誤人？這就是美色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