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說話的語氣,聽起來,似乎也沒有摻雜半點情緒上的波動。
談不上傲慢。
卻,也談不上溫和。
總之,就好像,她在對一個熟悉的人,說出了一句在她看來,再尋常不過的話。
但,她說出的這句話,無論是聽到葉無天的耳朵裏,還是聽到張驚鸞的耳朵裏,卻都猶如雷音灌耳,讓兩個人全都心絃震盪!
特別是張驚鸞。
聽到中年女人的聲音後,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就變得錯愕起來。
因爲這聲音,令張驚鸞既熟悉,又陌生。
之所以熟悉。
是因爲三十年前,她在葉無天的母親身邊做侍女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會聽到這個聲音。
之所以陌生。
當然是距離上次聽到這個聲音,已經長達三十年的時間了。
韓紫仙!
葉無天的生母,韓紫仙!
三十年了!
她了無音訊三十年了!
她,居然沒死?
張驚鸞之前對天瓏兒說過。
她,算是韓紫仙的半個徒弟。
十五歲,便跟在韓紫仙的身邊,二十歲,纔回到張氏古族。
五年!
整整五年的時間!
對於張驚鸞來講,那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五年!
可以這麼說。
如果沒有韓紫仙。
張驚鸞,不可能在武道一途有這麼高的造詣。
如果沒有韓紫仙。
就算張驚鸞八年前在西海“偶遇”了葉無天,也不可能有資格參悟那道桎梏。
如果沒有韓紫仙。
張驚鸞,只是張氏古族當中,一個不起眼的灰姑娘。
此時此刻。
往事如潮,如電影膠片一般,閃過張驚鸞的腦海。
十二歲。
她還是張氏古族的一個燒火柴的小婢女。
因爲偷偷吃了一塊肉,被張氏古族的人,趕出了家門。
跪在張氏古族的門前。
三天三夜。
大雪紛飛。
卻在她就要被凍死餓死的那一刻。
一個美麗到極點的女人,把一件黑色的披風,披在了她的身上。
然後,還給了她一塊乾糧。
那一日,張驚鸞便發下誓言,今生今世,效命於韓紫仙!
無論生死!
“三十年了!”
張驚鸞望着深淵的上方,萬般情緒,縈繞心頭,卻,只說出了這四個字。
深淵的上方,一個礦洞的洞口。
那身着一襲黑袍,臉上圍有一層黑紗的女人,猶如鬼魅。
居高臨下的看着下方跪在地上,挺直腰板,望着自己的張驚鸞。
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笑意。
回了一句。
“是啊,丫頭,三十年了。”
這一聲丫頭。
險些將張驚鸞的眼淚,都叫出來。
如至親重逢。
但,激動的張驚鸞,已經難以再說出半句話。
張驚鸞看向了葉無天。
這時,葉無天自然也在擡頭望着那個站在礦洞洞口的黑袍女人。
卻沒有如上次一般。
不顧一切的追上前去,詢問些什麼。
相反。
葉無天的臉上。
古井無波。
讓人看不出半點異常的情緒。
也就在這時,上方礦洞洞口的黑袍女人,一躍而下。
落在了葉無天身前不遠的地方。
親母子二人。
四目相對。
葉無天一眨不眨的看着黑袍女人。
黑袍女人,也在眼含笑意的看着葉無天。
“沒什麼要問的嗎?”
終於,黑袍女人輕輕開口。
葉無天沒說話。
黑袍女人遲疑了一下,袖口一抖。
一枚看不出什麼晶石打造的鐲子,落入了她的手心。
上前幾步,遞給了葉無天。
黑袍女人緩緩開口。
“我已經見過輕兒了,不錯,最重要的是,你喜歡就好,這是我給她預備的禮物。”
葉無天仍然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
淡淡開口。
“這是何意?禮多,人不怪?”
黑袍女人輕笑。
“在你看來,我很怪?”
葉無天反問。
“你不怪嗎?”
黑袍女人看了葉無天一會兒,忽然哼笑出聲。
“臭小子!”
說着,黑袍女人隨手一抖,便將手中的鐲子,投入了葉無天的口袋。
然後,黑袍女人轉身走去。
留下一句。
“我還有事,先走了。”
也直到這一刻,葉無天才驀然消失原地。
出現在了黑袍女人的身後。
就要伸手扯下她的面紗。
卻沒想到,黑袍女人的速度驀然加快,同時一指前方一尊殘破的石像。
轟!
一道恐怖的氣流,竟直接隔空將石像粉碎。
石像的後面,赫然是一個寬有三米,高有兩米的礦洞。
而隨着黑袍女人閃入這個礦洞,葉無天要扯下她面紗的那隻手,自然落空。
下一刻。
黑袍女人,以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向前跑去。
只留在洞口一道黑色的殘影。
洞中,再次傳來黑袍女人的一句話。
“什麼時候追上我,再說!”
這話落下,葉無天,驀然消失原地,朝着黑袍女人追去。
速度之快,猶如光芒射去。
這一次,並未如上次那般,很快就把人追丟了。
相反,葉無天,只在三個呼吸的時間,便追到了黑袍女人的身後。
但,黑袍女人卻以爲葉無天沒有追上來。
連頭都沒回。
便轉身朝這個礦洞之內的另一條隧道而去。
所過之處,腳步無聲。
然後,黑袍女人才放慢了腳步。
殊不知。
葉無天就在距離她十米左右的位置跟着。
一邊跟在黑衣女人的身後,葉無天一邊打量着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