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整座城市被籠罩在迷霧之中。
彷彿也將人心蒙上,讓人尋不到方向。
此時,一輛保時捷緩緩駛入君臨。
待車熄火後,厲君昊邁開長腿走出來,一開門,就聽見孩童傳來的哭鬧聲。
他眉頭一皺,來到二樓。
此刻,軒軒的房門正開着,玻璃被砸碎的巨大響聲抓人耳廓。
“軒軒,快別砸了,小心扎到腳!”
新聘請的保姆陳姨緊張的要命,用中年女人特有的慈祥聲音說着。
厲君昊此刻已經來到門口,看着屋內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軒軒、束手無策的陳姨,以及滿地的玻璃碎片,一顆心開始下沉。
“這是怎麼回事?”
“少爺,我剛纔想哄小少爺入睡,可小少爺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發起脾氣來……”
陳姨一臉費解與懊惱,垂着頭問:“少爺,我是不是哪裏做的不對?”
“沒事,你把玻璃收拾一下,我來哄軒軒。”
厲君昊搖搖頭,聲音如常冷漠。
“是,少爺。”
陳姨拘謹的應聲,忙把玻璃打掃乾淨,默默退了出去。
厲君昊來到軒軒身邊,將光着腳丫站在地上的幼小身軀攬進懷裏,輕聲問:“軒軒這是怎麼了,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新阿姨?”
陳姨看起來忠厚老實,對孩子也和善,可人不能只看表面。
就像從前的那個保姆,誰能想到她竟然在背後欺負軒軒。
他必須杜絕這種事發生,不能讓軒軒再受到傷害。
軒軒小拳頭緊攥,哭的一抽一抽的,根本說不出話來。
厲君昊黑眸翻涌,大手輕撫着孩童的後背,動作生疏。
從軒軒出生起,他很少有時間陪着他。
像今天這樣抱着他更是少之又少。
錯過了他很多成長,他甚至不太懂得該怎麼照顧一個稚嫩的孩子,怎麼去撫慰他。
他更不明白他的眼淚到底爲何,更無從得知他心裏的想法。
可這一切,許笙歌似乎全都曉得。
在她身邊,軒軒的安逸與滿足,他都深深刻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他甚至覺得,許笙歌好像纔是軒軒的媽媽,那種溫柔細緻,比蘇綾強上百倍!
思及此,厲君昊眸光閃動,又問:“軒軒,你是不是想讓姐姐一直陪着你?”
“嗯。”
軒軒忽然止住哭聲,聲細如蚊的應着。
可那雙大眼睛裏的渴望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厲君昊一愣,隨即放軟聲音:“好,那你今晚好好睡覺,明天一早爸爸陪你去找姐姐,讓她繼續來陪你。”
雖然許笙歌對他十分抗拒,甚至可以說是心硬如鐵。
可他相信,軒軒可以軟化她……
就在他晃神時,軒軒忽然從他懷裏掙脫出來,摸了摸臉上的眼淚,乖乖的鑽進被窩。
其實他是看今天早晨姐姐把他和爸爸一起趕出來,以爲姐姐再也不會來陪她了,所以才哭鬧個不停。
爸爸既然已經說了,肯定不會騙他!
只要今天乖乖睡覺,姐姐就還會回到他身邊!
清晨,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射進來,給原本昏暗的房間增添一絲色彩。
許笙歌迷濛的睜開雙眸,看了眼時間,利落的起身。
在國外的那幾年,她養成了極其自律的習慣。
許笙歌隨手打開門,就看到軒軒撲到她腳下,伸出小手死死拽住她的手,生怕一鬆手姐姐就跑了似的。
“我買了早餐,你也還沒喫早飯吧?”
而跟隨他一起來的男人也不客氣的跟了進來,直接帶上門,擡起拿着東西的手示意。
許笙歌原想一把打落早餐,可想到軒軒應該也沒喫飯,就勢接過早餐。
厲君昊黑眸中劃過喜意,還以爲她終於開始接受他了。
“你可以滾了!”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下一秒,許笙歌嘴裏就吐出冷冰冰的話語,徹底將他的欣喜無情輾成殘渣。
厲君昊臉上的慍怒一閃而過,嘴角有些不自然的扯動:“我今天來是有正事和你談,我請你暫時摒棄我和你的私仇。”
他從未想過,終有一日,當他再次站在這個女人面前時,居然還要以公事來作爲要挾。
這種生疏冷漠的場景令他如坐鍼氈,一顆心如同被萬箭穿心,瞬間支離破碎。
“想用合同要挾我?”
許笙歌何等聰明,直接冷笑着問。
“我們喫完飯再說,好嗎?”厲君昊深邃的眼眸微微閃動,生怕她不同意似的。
然而,答案正如他所想。
“就在這說!”
許笙歌橫生擋在他面前,不讓他前進一步,動人的嗓音冷漠的讓人心寒。
她不可能再給這個男人共處一室的機會,哪怕只是與他共同呼吸一片空氣,她也覺得無比噁心。
要不是爲了軒軒,她一定一腳把他踹到門外!
“好。”
厲君昊強壓着怒意點點頭,隨即正色道:“合同裏寫的清清楚楚,你需要每天去君臨照顧軒軒,疏導他的心理,直至軒軒徹底痊癒。”
“昨天你沒去我不計較,可從明天起,你應該履行合同繼續上班了吧?”
他想不到還有什麼理由能把這個女人留下,唯有那一紙合同。
許笙歌挑眉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甚至覺得十分可笑。
她可從來沒說過要違約,更何況她也捨不得離開軒軒。
這男人恐怕是腦子進水了?
竟然爲了這種莫須有的事來威脅她!
不過……
這樣也好。
眸光閃動,許笙歌好整以暇道:“讓我重新回去上班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你要是答應我就繼續給軒軒做心理疏導,要是不答應,就休想在讓我踏進你家一步!”
“只要我能做到,絕不拒絕。”
厲君昊頷首,冷傲的神情透着高位者獨有的霸道。
事實上,無論在何種地方,他都是這樣說一不二的主。
“好。”
見他竟輕易落入陷阱,許笙歌冷嗤一聲,隨即開出條件。
“我的要求就是,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之內,哪怕只是一個背影!”
“你就這麼不想看見我?”
厲君昊黑眸兀的縮緊,心如同被一隻手死死揪着一般,發出惱怒的低吼。
他甚至可以不再計較她誘殺厲念穎的事,可她卻如此咄咄逼人。
若是換成旁人,他一定要她爲自己所做的事付出極其慘痛的代價!
可他面前的女人是許笙歌!
是那個他曾經深深愛着,也深刻恨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