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徵宇咬着牙,怒視着袁方几秒鐘,然後陰惻惻的笑着,說:
“我就知道你們都是廢物!只能查那些擺在明面上的,是個人就能破的案子!”
“有道理!你要是不總結一下,我還真沒發現!這多輕鬆,何苦給自己找麻煩,人生苦短啊,我們也就能比你多活個三四五六十年,得珍惜!”
吳徵宇氣得面色有些潮紅,可他還是執着的瞪着袁方。
袁方壞笑的看着他問:“咋樣,現在感覺還良好不?”
“你說過,如果我自首,你會讓我在閉眼之前看到我想看到的!”
“是呀,前提是你得先自首!啥叫自首?人來了,嘴忘帶了,你來幹啥?我憑啥要履行我的承諾?所以說,你要先把自己該做的做好,才能理直氣壯的質問我,對不?”
吳徵宇不甘心的看着袁方,想從對方的臉上找到一絲焦急或者渴望,可惜袁方將滿不在乎這四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吳徵宇的心裏泛起一陣陣的涼意。
“我知道你咋想的,覺得一旦把殺害林英的過程交代清楚,你怕我們就不再搭理你了,畢竟,那誰的社會地位在那擺着呢,你聽好,你也不是啥好鳥!別以被害人自居,對你,我們不會有任何同情,你也別總想着手裏攢着啥祕密能拿捏我們一下子,你要明白,能收拾他的只有我們!認清這一點,好好配合,是你目前唯一能做的!”
吳徵宇剛要開口,袁方又說:
“再有,你別總想着挑釁或者激將,年紀上是你大,可跟人沾邊的事,你這輩子是樣樣不做,年紀大點沒有任何優勢!知道啥叫自取其辱不?跟我鬥嘴,你就是自取其辱!咱倆通過幾次電話,你心裏還沒個ABCD的數?”
吳徵宇閉上了眼睛,他心裏翻江倒海,如果現在有力氣,他很想衝過去掐住袁方的脖子問‘爲啥要這麼逼我!’,他本來安排的好好的,卻被袁方一點點破壞,最終被逼到死衚衕不得不來自首!
這一路上,吳徵宇想了很多,他覺得只要拿捏着殺害林英的全過程,一點點放給警方,逼着警方去查劉德貴,他一樣可以達到目的!
可吳徵宇忘了,遠隔千里的時候,他都被袁方逼的無路可走,現在就在袁方手心裏,他還能怎麼蹦躂?
“這樣,你先好好想想咋交代,想好了跟看守你的民警說一聲,我們再來做問訊!因爲你身體的原因拖延個十天半個月的,都沒有關係!”
袁方說完站起身,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說:“對了,雖說我加強了對你的安保級別,但是吧,那個人的本事你也知道,興許你會先一步離開,但是你放心,你殺害林英的罪名,就是你死了,我也必須戴在你頭上!”
說完,袁方又喊了聲韓健,說了句:“走,回去把安平街的案子結了!”
吳徵宇着急了,勉強撐着牀,半起身使出全力喊道:“你們,你們咋能這麼不負責任!”
“剛說完,別跟我鬥嘴,要說就說些有用的!咋就這麼沒記性呢?癌細胞擴散到腦子裏了?我再問你一遍,能老實交代殺害林英的過程嗎?不能,就躺那等死!”
韓健已經忍了半天了,忙接口道:“活了四十多年,一點有用的沒學到,一肚子壞水兒,用人命威脅警方能好使嗎?現在啥形勢看不出來嗎?”
吳徵宇跌到牀上,無助的看向天花板,嘴裏嘟囔:“難道就沒有辦法收拾他了?老天就這麼不長眼嗎?”
“老天爺肯定長眼了,不然你也不會躺在這!我就問你,”袁方走到牀邊:“我現在問你劉德貴的任何事,你敢說嗎?”
吳徵宇聽到那三個字渾身一顫,他傻愣愣的看着袁方。
“你如果敢說,林英就不會死!你早就主動自首揭發了!你被帶到寧化來,劉德貴能不知道?你也知道他肯定知道,你敢跟我們說他啥事?你敢說,我就敢查!”
“如果你沒有……”
袁方手一揮:
“這世上就沒有如果!走到哪一步就說哪一步的話,現在你首先要做的是交代殺害林英的過程,這個過程是不是要從你六歲走丟開始說?你說,我們記,這裏面有涉及到別人的事,我們自然會查!”
吳徵宇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要是還執迷不悟,我只能祝你福如加勒比海,壽比曇花一現了!”
……
天完全黑透了之後,袁方和韓健才從醫院出來。
袁方走到警車旁,回頭看了一眼醫院的大樓,掏出煙扔給韓健一支,自己縮着脖子點上,腦子飛速的轉着。
吳徵宇講述了他的全部人生,確實是全部,因爲剩下不多的時間裏,他都要在醫院裏度過,不會再有別的經歷了。
可在全部的人生中,中間很大一部分,他只用了生不如死來形容,袁方沒有追問,他知道這是吳徵宇的底線,至少現在還不能說。
在吳徵宇的記憶裏,他跟着二姐林英去看露天電影是他人生的最大轉折,之後再也沒轉回去。
林英並非有意丟棄弟弟林松,那個時候,林英自己也是個孩子,她全神貫注的盯着大屏幕,忘記了坐不住的弟弟,林松記得自己看到了一個蟲子,他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人羣的,等他再反應過來,周圍一片漆黑!
他哭着朝一個方向跑,摔倒了,爬起來接着跑,直到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後來他回憶,因爲來看露天電影的人是從附近十里八鄉趕過來的,等電影散了,林英找不到弟弟,不敢回家,再耽誤一會兒,等林英的父母知道了,林松已經被人帶到自己家,那是離他原來的家比較遠的紅林縣紅莫村,把他偷偷抱回家的是一個四十多歲還單身的男人,林大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