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絕望到了頂點,我反而心底泛起了一絲平靜。
這是一種極爲奇異的感受,很難言述。
有一點像是長跑時,身體到達極點,似乎下一刻便要堅持不下去,整個身體都似乎失去控制只有那種意志感,前所未有的清晰。
“林森。”我忽然開口。
對方的身體明顯顫動了一下。
“你是林。森。”我重複了一遍。
對方不自然的微微扭動了一下身軀,“你”,他說,“去死。”
扳機被食指扣動。
即便我已經早有了面對死亡的覺悟和準備,但當這一刻真正來到,我還是禁不住心生嘆息。
那是對生命的眷戀,還有對自己未竟事業的惋惜。
我發現,當死神真正降臨,我還是無法與之四目相對我僅餘的勇氣,只不過堪堪能讓我緊繃身體、緩緩閉眼,顯得不那麼失態而已。
“砰”
在這時候,突然一聲槍響傳來
我猛然警醒,雙眼睜開
槍響之際,對方的手弩應聲落地,但箭依然被擊發
一點銀色閃光在我瞳孔中被不斷放大,我的雙目彷彿被那鋒利的箭芒刺到一般,辣辣生痛
我甚至來不及稍稍躲避,鋼箭便險之又險地擦着我的臉頰掠過,瞬間,我只感覺右臉上一陣火燒般的刺痛。
“阿吉怎麼樣”老刀的聲音響起。
剛纔千鈞一髮之際,原來是老刀趕到,並在遠處開了一槍。
而兇徒在手弩被擊落的瞬間,只稍稍一愣,便捂着被子彈擊傷的手閃進了樓道,往樓上逃去。
我有些虛脫,身體一下子倚靠在了牆壁上,背心早汗透一片。
“沒死吧”老刀已經跑到我跟前。看到我這副慘樣,這種話也虧他說得出口。
我搖搖頭:“我沒事。人往樓上跑了,你開槍小心點,給我留個活口。”
“放心。”
老刀丟下這兩個字,人已經往樓上追去,
我深吸了一口氣,也掙扎着讓自己的身體離開牆壁,這時,只聽見樓上又傳來了一聲槍響。
我再不遲疑,將地上的那個手電撿起來,便也往樓上趕去。
等我連滾帶爬上到三樓,拿手電一照,看見二十多米遠處,那兇徒已經被放翻在地,老刀按住了對方,正從腰間取了手銬下來,將對方雙手反銬。
樓下,肖武的指揮聲也傳了上來,接着,數十個全副武裝的武警戰士從樓下跑上來,越過我,衝向被老刀制住的兇徒。
我走到那兇徒近前的時候,武警戰士們早將其團團圍住,一根根槍管如一排鋼鐵叢林,指着罪犯。
“來,見識下真面目吧,高手。”老刀說着,掀開了兇徒的面具。
一張我們極爲熟悉,又極爲突兀的臉。
因爲這原本是一個不可能再活着出現的人。
沒錯,他就是已經“死了”的,林森。
“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說吧。”老刀看到面具之下的真人,驚訝的表情只是一閃,就換上了得意之色。
林森卻“呸”了一聲,“你連我的身份都猜不到,我不屑和低智商的生物說話。”他說。
老刀被林森這麼一說,臉上有些掛不住,反擊道:“你牛逼你牛逼也還不是被老子一槍撂倒龜兒子,裝什麼蒜”
林森又冷哼了一聲,面上居然起了凜然之色,“我想走,現在就走。就憑你,恐怕還真抓不住我。”
我稍一愣神,頓時覺得不妙。
“老刀,卸了他的下巴,快”我急喊。
但我這一句話出口,其實已經知道沒用了。
如果我身上沒傷,剛纔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老刀迅速動了手。
“遲了。”
我蹲下身,從林森嘴裏找出了一粒已經被咬破了的膠囊,然後將他被卸下的下巴合了回去。
“法醫”肖武在後面喊了一聲,自有穿着白袍的法醫上來從我手裏接走了那一粒膠囊,我知道這無濟於事,但也隨他們去了。
我乾咳了一聲,吸引了林森的目光,我與之直視,開口道:“事已至此,你何不說出真相。”
林森咬破毒囊,這才幾秒鐘,面色已經有些不對,但他臉卻上泛起嘲笑,用譏諷的語氣反問我:“真相,什麼是真正的真相,什麼又算是真正的真相”
我嘆了口氣:“殺人者,人恆殺之。這一世你殺他們,下一世,他們殺你,往往復復,又有什麼意義”
林森依舊冷笑:“你以爲自己聰明卻不知不懂裝懂,纔是最爲愚蠢。”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也是一樣。我相信你必然有難言的苦衷。”我毫不在意林森的語氣,“我是一個靈探,你聽說過這個職業嗎”
林森盯着我看了一會,點了點頭,還是那股冷笑的神情,說道:“無外乎你命那麼大,難怪了。”
“我知道你的靈魂深陷這個死循環中,說出來,讓我幫幫你。”我誠懇說道。同時,我在心裏祈禱着,那毒囊中的毒素不要太霸道,給我多留一些時間。
“你不用假惺惺。”他依然冷笑着,“你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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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怕自己也陷進來,說什麼要幫我,還是省省吧。”
我卻點頭承認:“你說的對。我確實有點假惺惺。”但我繼續道,“可就算是佛,普度衆生於苦難,但衆生也卻也因此全部變成了佛的信徒。你看,連佛也不能偉大到全然沒有爲自己着想,又何況我一個俗人”
林森第一次收了冷笑,凝望我一會,道:“雖然還是強詞奪理,但總算不是放屁了。”
我見他如此,應該是會開口了,便等他說。
果然,他說道,“你不用擔心,這個死循環,已經被我在這一世破解,從此之後,再無生生世世的相殺了。”他面色已經很難看,想來他準備的膠囊中,也必然是無可救藥的劇毒,“你看,我雙手沾滿鮮血,卻也是救下了生生世世不知道多少生命,你看我算不算普度了衆生,恐怕要算是有佛緣了吧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