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會,我的眼睛越睜越大、呼吸越來越急促,最後整個身體都微微顫抖了起來。
一種無形的恐懼瞬間攫緊了我的心臟,我忍不住大喊出來:“暗河這冰川底下有條暗河”
“什麼”拉里回頭看我,一臉的震驚。
我用手指使勁點着冰面:“這裏的冰層很薄,下面是一條暗河”
所有人都呆住,但還沒等大家回過味來,幾乎與此同時,不遠處也傳來了另一聲驚呼
“雪橋雪橋要裂了”
那是噶瑪的聲音
幾乎像是預告一般,我立刻聽到幾聲“咔嚓”聲,噶瑪絕望的聲音傳來:“不”
“拉里,救我”噶瑪那一組還留在冰面上的夏爾巴起身向着拉里呼救,但拉里還來不及呼救,那個夏爾巴便被身上的繩索猛然扯翻在冰面上,也被拖進了冰縫之中
他發出了一聲極爲慘烈的呼叫,然後便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之中。
但一個熟悉的身影卻連滾帶爬地朝着冰川帶外沿跑去,那竟然是溪南
我立刻明白,這個傢伙原來早就偷偷割斷了連在身上的繩索
拉里用尼泊爾語大聲叫罵了一聲,整個人如蜥蜴一般,朝我爬來,同時大叫:“那個混蛋會害死我們爬快爬”
在這冰川之下,一隻沉睡着的猛獸即將甦醒,而拉里的警告聲,像是這隻猛獸醒前的低沉鼻息。
這一次,我真的感覺到冰面上傳來了輕微震動,同時,耳邊也響起了“咯吱咯吱”的聲響,這聲音聽起來,就如同猛獸咀嚼着骨骸,直叫人毛骨悚然。
一瞬間,事件所有的點在我腦中連成了一條直線雪橋斷裂,冰縫將擴大,自己踏足的冰面,可能全部會塌陷進冰川底下的暗河
問題是,自己腳下的暗河,只是讓我僥倖窺豹一斑,暗河究竟多寬多長、通向何處,完全不知道
如果這個冰川之下,有一個面積巨大的中空層
冰層碎裂的咯吱聲驟然變響,我聽到了遠處發出了一聲驚恐的慘叫,那是溪南的呼救聲
一眼望去,只見溪南正拼命逃離噶瑪他們遇險的冰縫,而在溪南身後,一條觸目驚心的巨大裂隙在冰川上顯現出來,正緊緊追咬着溪南的腳步,這條巨大冰川裂隙的周圍,蛛網般的裂紋迅速蔓延
接着,冰川一片片碎裂、塌陷,咯吱聲變成了可怕的轟鳴
幾乎在瞬間,新的裂縫如猛獸的巨口,一下子追上了溪南的腳步。
陷在冰縫中的溪南發出一聲慘呼,下一秒,呼救聲被冰川塌陷的轟鳴聲覆蓋,溪南已經從冰面上消失不見。
“吉先生,快爬起來,跑啊”
拉里已經跑到了我的身邊,而我此時才如夢初醒,趕緊手腳並用,也再不忌諱是否會引起二次崩塌因爲身後的冰縫已經朝着我們的方面裂開了
拉里一把拉起了我,同時盡力呼叫着:“跑快跑”
包括老刀在內,我們組的所有人都一個激靈從地上爬起來,跟着拉里一起跑起來。
“救命,救救我們”
不遠處又有呼救聲響起,我一看,竟然是波切那一組人
原來,由於溪南在冰面上的狂奔,導致同時分出了兩道新的冰縫,一道朝我們的方向裂開,另一組在吞噬了溪南之後冰縫居然拐了一個彎,咬上了波切那一組人
幾乎是一瞬間,隊伍最尾端的兩個夏爾巴,立刻就捲入了冰縫深處,而他們之間連接着繩索,剩下三人此時正被繃緊的繩索拉扯着在冰面上滑行,眼看便要被拖進碎裂的冰縫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在此時,冰縫突然停止了開裂。
“割斷繩子”拉里朝他們喊道。
“刀、刀掉了”迴應的聲音已經帶着哭腔。
他們被拖墜的方向正和他們逃離的方向成一條直線,如果不施救,便會和我們擦肩而過,然後和其他人一樣被冰縫吞噬。
如果波切那組中間那個夏爾巴能割斷繩索,所有人都能得救,但是,他的刀,掉了
如果別人割斷繩索,那便要付出他人的生命爲代價。
“抓、大家都抓住地面”波切大叫,“我們夏爾巴人不能放棄榮譽拉里,想想辦法”
波切所說的“榮譽”,便是夏爾巴高山協作在世界範圍內的聲譽最得力、最值得信賴的登山協作,總是肩負起最危險的工作,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放棄同伴生命
爲人作嫁,爲生而死
波切的話已經非常明白:必須救其他人,不能再有犧牲了。
波切那一組中,已經有兩人被冰縫吞噬,剩下三人中,波切在遠離冰縫的位置,接着就是那個叫做約翰的年輕白人。
我忽然間想到了k的提示:“跟隨陌生人”。
也許,我們不能失去這兩人白人,他們或許會在之後的旅途中,幫上大忙。
而我此時也陡然發現,自己手裏還握着冰鎬和冰錐
一股突然涌起的勇氣,使我大喊:“割斷繩索我去救人”
拉里和老刀還有沈棠之,甚至連最遠處的海德,都同時同不同的語言驚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