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腦子裏靈光一現——自己能聽見隔壁的聲音,那隔壁也一定能聽見她吧?
原著裏不是說,楚玉珏不想讓人知道,他娶了秦家大小姐的事兒嗎?
秦語清咳,捏着嗓子說:“你說什麼?秦家大小姐想嫁襄王?她是腦子進水了嗎?襄王是她能肖想的?京都裏的貴女,怎麼排也排不上她吧?”
她是趴在窗口說的,秋風一吹,隔壁房間定能聽見。
果不其然,隔壁說話聲小了許多。
秦語又換了一種嗓音,“聽說她家和襄王府有婚約,是當年戰亂之時,指腹爲婚。太子殿下仁義,當年的事情,太子不會不認的。”
女甲:“呵,指腹爲婚?那也得她配得上吧?她在鄉野長大,連自家人都看不上她,憑什麼讓襄王爺娶她?”
女乙:“你也別生氣,反正也輪不上咱們……”
女甲:“咱們且不敢肖想襄王,她憑什麼?!”
女乙嘆氣:“唉,我也是道聽途說。聽說那個秦良玉,粗鄙不堪,大字不識一個,一生氣就掐腰罵人,市井潑婦。又蠢、又懶、又愛慕虛榮。”
秦語捏着嗓子,一個人飾兩角兒,把兩個八卦女子演繹的活靈活現。
她詆譭起自己來,毫不嘴軟。
正說得熱鬧,不防備門咣噹一聲!
被人推開了!
秦語回眸一看,當即渾身冰冷的僵在那裏。
“燕、燕王殿下……”
楚延年呵地一笑,“我當是哪家長舌婦,怎麼也沒想到是你。你把自己編排成這樣……真不想嫁他啊?”
楚延年朝隔壁風雅頌偏了下頭。
秦語見他壓低聲音說話,渾身的血液這纔回暖。
“不敢欺瞞王爺,真不想。”
“這倒有意思了。”楚延年挑了挑眉,“能告訴叔叔,爲何嗎?”
他那句“叔叔”一出來,秦語差點吐血。
看臉他也大不了幾歲,卻佔盡了輩分兒的便宜。
“沒有了婚約,不敢妄稱王爺爲叔叔。”秦語眼皮抽搐。
楚延年笑道:“你還沒說,爲何不想嫁他?”
“別用那套蒲柳之姿配不上的說辭,本王不瞎,你是自卑還是不甘願,本王看得見。”
楚延年雖然臉上在笑,但他的眼神給人的感覺卻很危險。
秦語踟躕,“小女是因爲……因爲害怕!”
楚延年哼笑,“玉珏人如其名,溫潤如玉,他出身極高,但爲人內斂,從來沒有當衆跟誰紅過臉。你怎麼會怕他?”
秦語心裏煩躁。
這個燕王殿下,怎麼這麼八卦?打破砂鍋問到底啊?
“因爲我的生辰八字好像是假的!”
秦語放了個大招,索性賭一把,“我也是偶然聽到爹孃說起,什麼八字,什麼四柱相同……我害怕因爲爹孃的隱瞞,叫我惹禍上身。”
楚延年目光深邃的盯着她。
秦語呵呵一笑,“小女也只是聽說,但人微言輕又膽小怕事,沒有別的好辦法,只能出此下策。王爺就當……沒見過小女?”
楚延年笑起來,“你在求我?”
秦語連連福身,“求您,求求您。燕王爺大人大量,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
秦語一怔,這話怎麼聽着……有點兒暖呢?
“多謝燕王殿下。”
燕王先回去了。
外頭沒有動靜,秦語也鑽出了雅間,回到莊嬤嬤那裏。
莊嬤嬤面前已經上了一大桌子的菜。
瞧見她回來,莊嬤嬤喜笑顏開,“去了這麼久,是跟襄王爺單獨相處,還是……”
“嬤嬤……”秦語低頭,一副少女害羞的樣子。
莊嬤嬤如果知道她做了什麼,恐怕得氣得吐血吧?
“不問不問。”莊嬤嬤只當是自己猜對了,熱忱的給秦語佈菜。
“咱們兩個,怎的吃得了這麼多?”秦語覺得太浪費了。
活了兩輩子,她都沒攤上靠譜的父母,凡事得自己操心,喫穿用度都得自己掙,也就節儉習慣了。
“嬤嬤多喫點,喫不完打包。”秦語道。
莊嬤嬤還從沒幹過“打包”這種事,她覺的有點兒寒磣。
秦語一無所覺,她用飯還算文雅,雖然快,但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因爲雅間裏太靜,隔壁的動靜就聽的格外清。
秦語坐下沒一會兒,隔壁就爆發出一陣笑聲。
莊嬤嬤狐疑地側頭,“老奴怎麼聽着,像是有人取笑襄王爺?”
秦語心裏咯噔一下,“怎麼可能?誰敢哪?”
莊嬤嬤點點頭,“除了燕王,是沒人敢。”
秦語一口湯差點嗆了。
“叔侄倆一般年紀,燕王爺輩分在那兒,總是拿襄王爺開玩笑。”莊嬤嬤搖了搖頭,低頭用飯。
秦語則有點兒擔憂。
燕王不會胡說八道了吧?
他還叮囑自己不要胡說呢!虧她還覺得燕王那話暖,都是錯覺!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襄王是,燕王也是!
秦語狠狠的咬了兩口燒鵝。
她喫的爽,打包時也毫無壓力。
一層層油紙包裹着菜餚,掌櫃還附贈了一隻竹編的多層提籃。
唯獨付錢時,秦語尷尬了。
莊嬤嬤拿出貼身放的荷包,稱了碎銀子給掌櫃。
這真是莊嬤嬤的體己錢了。
宮裏討生活不容易,她能混到皇后娘娘的身邊,當初心氣兒必是極高的。
估摸也是在各種勾心鬥角的傾軋中,爬上去的。
現在卻因爲“打鼾”,被貶出宮中,離開皇后娘娘。
秦語忽然就明白了,爲何莊嬤嬤要對她這麼好。
又是帶她看京都的風土人情,又是請她喫飯,又是給她安排“風雅頌”隔壁的雅間……
感激她治病,只是順帶找的理由罷了。
莊嬤嬤真正的心思——是想輔佐她,藉以回到昔日的高位。
秦語暗自嘆氣。
莊嬤嬤若是打得這主意,那她註定要失望了。
秦語最不喜歡欠人人情。
喫人嘴短,她吃了莊嬤嬤請的大餐。
看莊嬤嬤塞出去的賞錢,和最後結賬的銀兩……秦語愈發覺得自己太窮了!
她需要錢,特別特別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