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嚷嚷，這情蠱不會要你的命，頂多叫你言不由心，心不由己。”郎中說。
劉暢已經嚇得變了臉色。
“比如說，她想回孃家，可能你並不想同意她回來。但因爲情蠱的作用，你會答應她的要求。”郎中摸着山羊鬍。
劉暢倏而瞪圓了眼睛，“是……正是！你這賤人！”
“那麼，是誰教了秦二小姐養蠱的呢？”郎中溫和卻也偶爾精光乍現的目光，落在秦婉兒身上。
秦婉兒極力搖頭，“沒……沒有人教我……”
秦語忽然問道：“如果這以血飼蠱的女子，她懷有身孕會怎麼樣？”
屋子裏乍然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在秦語和秦婉兒身上游移。
秦婉兒甚至也看了看秦語的肚子。
婦人一旦開始顯懷，肚子就大起來的很快。
秦語的肚子已經略略明顯了。
秦語笑了笑，“你們看我做什麼，秦婉兒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郎中沒有號出來嗎？”
一個多月的身孕，本來脈象就不明顯。
加之秦婉兒飼蠱，她的脈象紊亂，更不容易察覺。
倒不是郎中醫術不行。
郎中聞言一驚，立刻拉過秦婉兒的手腕，再次搭脈。
劉暢也糾結地皺起眉頭，盯着秦婉兒的肚子。
“我的……我的孩子？”
這大概也是劉暢平生第一次要做父親了。
他臉上有些忐忑，還有隱隱的期待。
“不，不可能……”秦婉兒茫然搖頭。
“是有孕了啊。”郎中點了點頭，朝秦語拱手，“王妃竟然能在這麼亂的脈象中，察覺女子懷有身孕，王妃醫術了得！”
秦語作弊，卻也沒有不好意思，“一般一般。”
“所以，她飼蠱，不會傷害腹中胎兒嗎？”
“當然有傷害！”郎中正色道，“情蠱纔剛開始養，且她自己也做了別人操控的蠱。胎兒若能在她腹中存活到五個月以上，就會被煉成厲害的胎蠱。”
“但若是因爲她身體原因，保不住這個胎，那不出三個月，就會小產。”
衆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苗疆巫蠱術。
既新奇又害怕。
人本能的會害怕自己不瞭解，不能掌控的東西。
苗疆巫蠱，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不會傷害到我的，只會讓我變得更強，只會讓我控制別人！”
秦婉兒似乎是被騙，被利用了，她情緒有些激動。
嚷嚷了一會兒，秦婉兒終於有點兒怕了，“你救我！郎中，你救我！”
“若要解蠱，先要知道這蠱在哪裏？”郎中溫和說着，不急不躁。
秦婉兒眼睛亂轉，心緒不寧。
“你快告訴郎中呀！你想讓腹中的孩子被你害死嗎？你想讓我的孩兒被煉成胎蠱嗎？”劉暢衝她吼道。
劉暢吼完，露出後怕地表情。
他僵了片刻，竟然伸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我……呃……”劉暢眼睛向外凸。
他顯然並不想這麼幹，但他的手有別的想法。
郎中見狀，擡手在秦婉兒肩頭輕輕拍了一下。
劉暢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也鬆了下來。
“燒死她！她已經不是人了！她是邪祟啊！燒死她！”劉暢咳咳，後怕不已。
秦語眯了眯眼睛。
“也就是說，秦婉兒現在是一個線索。有人教給了秦婉兒養蠱的辦法，並且騙了秦婉兒，把她也做成了一個蠱——一個用來殺我的蠱？”秦語緩緩說道。
劉暢渾身僵住，雙腿輕顫。
這個秦婉兒，真是害死他了！他跟這件事，可毫無關係啊！
“還不快說！”劉暢咆哮道。
秦語笑了笑，目光落在劉暢身上，“你別吼她了，你越吼她，她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不起來。如今你們是一條船上的，俗稱，一條繩上的螞蚱。”
劉暢冷汗蹭地冒了出來。
“你得想辦法保下她，保住她，纔是保住你們劉家呀？”秦語笑了笑，“王爺那麼信任你，把朝廷好些大員的鏢交給你走。既給你介紹了生意，也給你介紹了人脈。你卻害我，王爺能饒了你？”
劉暢臉色蒼白，兩腿打顫，額上的汗也滾滾下落。
他轉過身，盯着秦婉兒，“說吧，求你了！我會保下你，舉全家之力，也會保下你。”
郎中看着秦婉兒，忽然道：“你該不會以爲，厲害的胎蠱煉成，是受你控制吧？”
他哈地一笑。
“那你可是想多了。胎兒是通過臍帶，從母親身上汲取養分。胎蠱，自然也一樣，是從母蠱身上汲取養分。胎蠱會越來越強，你會越來越弱。這就是此消彼長的道理。
“一旦胎蠱煉成，你就毫無用處了。今日能控制你的人，他日就能一樣控制通過你養出來的胎蠱。這個胎兒，他是無辜的。還未見這世界，就被煉成蠱。他心裏得有多少怨恨？
“怨恨也是一種能量，是這天地之間的一種力量。它比你的怨恨更大，所以它更強。它會先把你吞噬掉。然後是它所恨的身邊的人……”
郎中指着劉暢，指着劉家的丫鬟，指了指門外的秦家。
劉暢呼吸都不順暢了。
他枕邊，睡了個什麼怪物啊？
“所以，今日你若不說。她日，你就會變成胎蠱的第一個食物。
“即便胎蠱養不成。你也會日漸淪爲那個人的提線木偶。是他人的傀儡，你會沒有心智，沒有心魄，沒有你自己了。”
郎中說完，揣着手，看着呼吸越來越急促的秦婉兒。
“你騙我……”秦婉兒突然，哭了。
郎中輕嘆一聲，“你輕信了騙你的人，把自己的命脈交在了別人手裏。
“你可知道，爲何大戶人家的生辰八字，是絕密，決不可外傳，不可讓外人知道的？爲何身邊貼身之人，能碰到自己貼身之物的丫鬟，都要籤生死契？
“就是害怕受巫蠱術。不止巫蠱，還有一些邪道、邪門兒的術士方士。他們都能利用生辰八字和貼身之物害人。”
郎中的聲音，很神奇，他就那麼平緩地說着，他低沉穩健的聲音，似乎有種安撫人心的味道。
秦婉兒在他的話音中，眼淚越留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