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提這麼八竿子打不着的要求。
“就是有個地方，讓那些年紀尚小的孩子，可以讀書，可以喫飯，甚至以後，可以給他們遮風避雨的容身之所。
也算是做善事了。
以前，她看過很多慈善家，在身家千萬之後，就開始在慈善事業上，大量投入。
她覺得那些人，真是心懷天下！真是做到了“達則兼濟天下”。
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麼“兼濟天下”的一天。
“這是好事，怎麼還哭了呢？”楚延年哭笑不得，用粗糙有老繭的手，抹去她的淚。
“但是……有些人不行！你讓人去查，昨天晚上，收留雯雯在城隍廟的小乞丐都是誰？！把他們抓起來！”秦語安撫了小醫之後，立刻露出她兇巴巴的一面。
楚延年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當即眼眸一暗，輕輕握了握她的肩。
“我知道了。別動氣，除了開學堂以外，再開一家管飯的武館，專門收女孩子，教女孩子功夫，教女孩子如何保護自己。好不好？”
秦語忍不住，噗嗤，被他逗笑了。
“這可是你說的！說辦就得辦！”
楚延年用力點頭，“辦，一定辦。”
他當即找了朝九和湯廷過來。
吩咐朝九去抓人，又吩咐湯廷找地方，辦學堂和武館。
“武館只招女娃子？”湯廷表情疑惑的看着自家王爺。
他懷疑要麼是王爺說錯了，要麼是他耳朵有病聽錯了。
“你沒聽錯，只招女孩子，管飯。王妃還給發衣服，練得好了發賞錢。”
湯廷又向秦語看去。
秦語立刻挺起胸膛，“對，每年，不，每半年就有一次獎學金髮放！”
湯廷立刻領命而去，真是奇怪的王妃帶偏了自家正常的王爺！
哪有人家願意把女孩子送到武館來練武的呀？
除了武將家的女子，除了白芷白朮這樣無依無靠的女孩兒，被迫習武，那個女孩子願意喫這種苦？
湯廷搖搖頭，主子的世界，他一時還不能懂。
京兆府接手了河裏打撈上來的女孩子的後事。
排查女孩子的家人是誰，因何落水，是意外還是人爲等等，都是他們熟悉的辦案流程。
因爲楚延年叫封鎖城門，他被皇帝叫去罵了一頓。
皇帝竟沒有問，他要找的究竟是什麼重要的親眷。
皇帝可能暗中已經知道，他要找的女孩子，是當年琅琊王氏的後人。
這明顯是故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想提了。
楚延年也把皇帝的態度，明確的告訴秦語知道。
秦語轉告了王家兄弟和周若，叫他們安心，當今皇帝，他可能有很多缺點，但卻並非心胸狹隘之人。
他還挺有容人之量的。
這幾日周若都帶着雯雯在燕王府住着。
莊嬤嬤指派了四個丫鬟，兩個僕婦過來服侍她們。
突然優渥的生活，並沒有改變雯雯多少。
她仍舊高高興興的，還會搶着幫丫鬟們幹活兒。
不自在，會多想的，也許只有成年人。
周氏就挺不自在的，到底不是自己家，住得很心虛。
秦語來告訴她，那晚上的小乞丐，都被抓了。已經關進大牢，好生管教了。
在這裏，不用管他是否成年，該關就關。
不受管教，打一頓也使得。
“多謝王妃，真是承蒙王妃關照……若不是王妃，民婦真不知該怎麼活了。”
“雯雯雖小，卻是臣婦的命根子呀……“
“也已經叨擾王妃這麼久了……民婦看雯雯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情緒也挺好。民婦打算帶她回去了。”
秦語目光溫和看着周氏。
周氏訕訕笑着底下頭，她眼圈有點兒紅，兩隻手無措的揪在一起。
“我和王爺給雯雯請了先生，就是教小寶手語的那位先生。打算讓他教雯雯識字。府上的郎中，張景嶽張郎中，他對耳道聽力也多有研究，我已經約了他，爲雯雯辨症治療。”
“大廚房專門分出來兩個大廚娘，給雯雯和小寶做適合小孩子成長髮育的飲食。白芷冬梅，還有莊嬤嬤都喜歡雯雯。針線房給雯雯正做衣裳呢。”
“小寶也特別黏着雯雯，以前我不哄他，他總說害怕睡不着。現在雯雯小姨往他旁邊一站，他就不說害怕了。”
秦語笑看着周氏，“兩個孩子在一起，都挺開心的，有專人看着，有德行過人的先生教着……我以爲，這些，比旁的顧慮都更重要。”
“當然，決定權在舅母，這只是我的想法。您若有什麼顧慮，難處，也可以說出來，咱們想辦法解決。”
周氏深吸一口氣，她像是鼓了莫大的勁兒，擡起頭目光灼灼看着秦語。
“王妃，您是個特別好的人。我們在您難的時候，在你母親最難的時候，沒有伸手相助。您卻一點兒沒計較，反過來，還這樣幫我們，不計前嫌，不算得失……”
“您的品性，實在叫小婦人欽佩。您說能給雯雯看耳朵……是、是真的？”
秦語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最近幾日我也在觀察準備，是想等孩子熟悉環境了，也熟悉這裏的人以後，再談治療。因爲，治療可能是一個比較漫長的過程，不是幾天的事兒。”
周氏點點頭，她心裏灼熱急切。恨不得一口答應，讓雯雯在這兒住下來。
王妃是什麼品性，王妃在府裏的地位，以及王妃身邊的這些人待雯雯怎樣，她眼睛不瞎，看得明明白白。
“不瞞您，民婦真想把雯雯託付給您，您不嫌棄，就是我們一家燒高香了！我給您當牛做馬，當粗使僕婦！”周氏說得誠懇認真。
但她亦有顧慮，“可你舅舅他……他畢竟是一家之主。”
秦語點點頭，“舅母不必爲難，您回去和舅舅好好商量，也問問雯雯自己的意思，總能商量出大家都能接受的辦法來的。”
周氏再三道謝。
她從去找雯雯，打算帶着雯雯回去。
打從雯雯找回來，王廣君在河邊見過以後，就再沒見過自家閨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