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在皇帝的胸膛上畫着圈，聲音柔柔地說，“規矩不還是人定的。她可以是個特例，畢竟能做出這樣功績的人實在少有，更不用說女子了。倘若這般擡舉，叫人豔羨嫉妒，列爲先例，人人都效仿她的本事，也算是好事一樁。”
皇帝呵呵一笑，“朕再想想……”
皇后好一陣子沒說話。
就在皇帝以爲她睡着了，欲摟着她進入夢鄉的時候。
皇后娘娘又忽然道：“臣妾做了個夢，夢見是祖宗說……着女子就是祖宗給年兒選的媳婦……”
她打了個哈欠，咕噥一聲不說話了。
皇帝倏而睜開眼睛……借夢？借祖宗的口？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女學的各項工作，如火如荼的展開着。
一些貴婦聽說了這事兒，並且知道了這事兒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首肯。
由娘娘身邊大宮女操辦，由太子殿下從旁監督的……她們也想參與進來。
送錢送人，很是熱情。
巧夕拿不定主意，來請教秦語的意思。
“在學校裏立個功德碑，把何年何月哪位貴婦捐贈了多少財力人力，都刻錄在上頭。這些錢用於何處，最好也刻錄上。讓學校裏的人，以及那些貴婦們都可以看到。”秦語給她支招兒。
巧夕姑姑頓時眼前一亮，“這主意太好了！”
既能坦然的接受旁人的捐贈，不必擔心有人誤會她貪墨。
也能叫那些捐贈之人受到鼓舞，說不定還能號召起來更多的人捐贈呢！
女學的名頭和影響力，以及生源都在擴大之時。
有一條消息，也悄悄在貴族之間流傳開來。
“聽聞皇帝做了一夢，夢見先祖說，那個燕王側妃，是先祖爲燕王預備的王妃……她的正宮之位，不能被壓住。如果被壓，燕王的運勢就會受影響。”
衆人議論紛紛。
這消息還沒傳進秦語的耳中，宮裏的旨意就到了。
“燕王、燕王側妃接旨——”宮裏的太監高聲唱和。
“燕王側妃秦氏，秀外慧中，才貌雙全，賢良淑德……”先把秦語誇了一大通。
誇得秦語這麼厚臉皮的人，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我有這麼好嗎？”
楚延年倒是含笑不語。
直到太監念道：“遵從先祖夢召，冊立秦氏爲燕王妃，服侍燕王，料理府中內務，勤儉恪守……欽此。”
“恭喜燕王，恭喜燕王妃！”
中間有些駢四儷六文體，秦語沒太聽懂。
但最後這幾句，她聽得明明白白。皇帝居然把她提升爲燕王妃！燕王正妃了！
皇上是怎麼想通的？不是一直想往她頭上再塞一個人？一直想破壞她和楚延年的關係，免得她攛掇楚延年造反嗎？現在不害怕了？
“後天就是吉日，王爺王妃，早早準備。”公公說道。
秦語微微一愣，後天吉日？
什麼意思，要再辦一次大婚之禮嗎？不就是升個正妃？通知一下就行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這麼大的肚子，再穿鳳冠霞帔也不好看吶？
太監瞧見她低頭看肚子的動作，呵呵一笑，”王妃不必擔心，太廟不遠，臺階不多，而且到時候，王爺進得太廟裏頭，王妃只需要在外恭候。“
什麼？
秦語完全沒明白，一臉懵的看着太監。
他握住秦語的手……被他溫熱的大手握住，秦語才覺得心中踏實了。
等湯廷送走了公公，楚延年才向秦語解釋，“父皇這是認可你了，所以纔會讓我們去太廟祭祖。若不是正妃，根本不可入太廟院宇。”
“剛剛的聖旨上說，讓我們去太廟祭祖嗎？”秦語完全沒聽懂。
她可能光顧着高興了。
楚延年笑道，“是啊，父皇夢中太廟有七彩霞光。祖先還說，你將來要生出的孩子，乃爲將星。他必成爲我大夏的大將，和他爹一樣！
“祖先提醒父皇，如此大將，卻叫他有個庶出的名聲，不大好。”
秦語還有點兒懵着。
她以爲自己一輩子都要頂着秦側妃的頭銜了，沒想到還有轉正的一天。
楚延年卻誤會了她這幅茫然的表情，溫聲安慰她說，“父皇其實乃是因爲認可你，你做了許多的大事，他心裏是讚賞的，只是他不好意思認錯，他也不會認錯。所以才找了個這樣的藉口。我們心裏明白就好，不必拆穿他。”
秦語根本不介意這些，究竟是爲她做的那些事叫她轉正，還是因爲他肚子裏的孩子，叫她轉正……總歸是轉正了，結果挺好，殊途同歸。
接下來一天多的時間裏，燕王府真正的忙碌起來。
要去太廟祭拜，須得準備許多祭牲，還要淨身、分房睡。
去的那天早上，更要薰香膏抹身體……總之禮節非常之繁複隆重。
但想到是爲了給秦良玉“正妃”的名頭，楚延年一點兒都不煩躁，反而十分嚮往，任何一個繁瑣的步驟，他都一絲不苟。
他向來不耐煩這些，今日卻表現的格外有耐心。
秦語不懂這個，莊嬤嬤和宮裏派來的嬤嬤叫她怎麼做，她就怎麼做。
天還不亮的時候，她就被收拾打扮好，渾身抹得香噴噴的，被塞進了馬車裏。
她和燕王分別乘坐了兩輛馬車，燕王的馬車行在前頭，她的馬車根在後頭，似乎這些都是規矩。
還有七頭半大的黃牛，七隻公羊，都要被趕去太廟外頭。
秦語這才知道，祭祀祭祀……是要有祭牲，宰殺祭牲，獻血爲祭的。
太廟外立有編鐘，編鐘的聲音非常低沉，有種莫名的莊重感。
原本存着一絲“看熱鬧”心態的秦語很快被這裏的氣場所感染。
她的心情也變得鄭重、隆重。
心底的輕慢、玩笑也一絲不剩。
楚延年牽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登臺階而上。
秦語擡頭一看，這太廟底下的臺階也太多了吧？乍一看，感覺有百階之多。
然而上到一半，有一個平臺，旁邊侍奉太廟的臣子上前道：“剩下的路，須得燕王爺獨自上前，入太廟進香。向祖宗表明心跡，從此娶秦氏良玉爲妻，不得寵妾滅妻，無犯七出，不得無故休妻……”
官員說了一大堆規矩。
秦語第一次知道，原來古代的妻，真的是被“當人”看的。這就和妾形成了強烈反差。
妾幾乎沒有什麼人權，而妻的權利，幾乎能與丈夫平起平坐了。
“太廟乃祭祖之地，女子不得入內，這規矩王爺是知道的，還請燕王妃在此恭候燕王，直至禮成，再同燕王一起離開。”官員躬身說道。
楚延年看她一眼，秦語點點頭。
“我在這兒等你，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