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本該在今天去東宮，更換太子十二衛的值守班列。但襄王遲遲未到。太子殿下命人去襄王府尋人……卻聽聞襄王府的人說，王爺自從昨夜就沒回去。別院莊子，能問的地方都問了，都不知道襄王在哪兒。”
“還……還有……”
楚延年的眼神能殺人。
他看了眼說話的侍衛。
那侍衛只覺自己腿都是軟的，“還有……一直給太子醫治的女醫，白姑娘，也不知所蹤。”
楚延年眼睛一眯，眼珠子猩紅刺目。
“白姑娘？！”
巫術、巫醫等字眼，立刻閃現在他腦子裏。
“叫……不，請青城道長來！”
楚延年忽然意識到，他所對上的，根本不是正常的對手。
否則以他部署的兵力，人力，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有。
他親自去了刑房，動了邢……那人眼神空洞洞的，竟然什麼都沒問出來。
這樣嘴硬的人，他還從來沒遇見過。
他甚至用上了玉兒給他的“無僞真言針劑”，都沒有什麼效果。
“青城道長！”
楚延年第一次對青城道長這麼客氣，遠遠的就起身相迎，迎出門外。
青城道長臉色也不太好看，“老道竟沒有提前占卜出今日的禍事……”
楚延年心裏咯噔一下，“那如今……玉兒她可好？”
問出這句話，楚延年的心都在滴血，有人正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剜着。
青城道長坐下來，但他似乎一直心神不寧，他以六爻術，占卜了三次，都皺眉搖頭。
楚延年嗓子眼兒發緊，他甚至不敢問……
“佔不出啊……”
楚延年暗暗鬆了一口氣，只要不是兇卦……
“老道只能占卜出，她在西南方……可別的，就占卜不出了。要說，六爻術不應該只能問出這點兒東西呀……”
楚延年聞言，卻是抓着青城道長，就往京都西南城門而去。
他在半路上，遇見回來的朝九。
“西南城門，今日守城大將說，有一行騎馬之人，帶着一位孕婦離城而去。因爲他們手持令牌，所以守城大將沒有敢阻攔。”
楚延年臉色發狠，不由把自己和青城道長的馬催得更快。
青城道長一身道袍，伏在馬背上，被他催得道袍鼓鼓，幾乎要從馬背上乘風飛揚。
“慢點慢點……”
“天都黑了！她一個人落在旁人手中，下落不明！你讓我慢點兒？！”
青城道長閉嘴了。
雖然他想說：“你再快，卻不知道該去哪兒，有毛用啊？”
但想了想，還是不刺激他了。
從西南城門出京城不久，就遇見了密林。
一邊是密林，一邊是寬闊平坦的官道。
“道長，該往哪走？”楚延年問青城道長。
青城道長暗暗翻白眼，“老道是被王爺抓出來的，王爺問老道怎麼走？”
“得罪了……多包涵！”楚延年竟下馬，拱手行禮。
青城道長素來聽聞他傲慢至極，沒想到，他竟也是能屈能伸。
“你知道老道最初爲何討厭你？不想搭理你嗎？”
楚延年擡頭看他，“這和找到王妃有關係嗎？”
“呃……沒有關係。”
“……”好吧，青城道長被堵了回去。
他又拿出自己破舊的六枚銅錢，問卦六爻術。
一連佔了三次，青城道長的眉頭越蹙越緊。
“老道……”
“我不知道。”青城道長搖搖頭，“六爻術沒有告訴我答案。一次密林，兩次大道，每占卜一次，就換個相反的答案。六爻已經不準了。”
楚延年渾身緊繃，他現在滿身積蓄的怒氣，戾氣，叫周遭的人和馬匹都緊張起來。
馬不安的撩動着蹄子，只想離他遠點兒。
“去深林。”楚延年把人分了兩隊，朝九帶人往大道上去。
他則帶了更多人進入深林。
天色已然黑透，進了深林之後，遮天蔽日的密匝樹枝，把地上掩映的伸手不見五指。
呆在崖洞裏的兩個人，也沒好多少。
這麼小個崖洞，躺不能躺，站不能站，伸伸腿都怕把鞋弄掉下去。
“你讓開點。”秦語推楚玉珏。
他已經整個人貼在崖壁上了。
“往哪兒讓？”楚玉珏無奈。
“你出去看看星辰吧。”秦語說，“我是個孕婦，得舒展舒展筋骨，你在這兒，我舒展不開。”
楚玉珏張了張嘴，看了看她的大肚子，還是爬了出去。
他像個壁虎一樣，渾身緊繃的扒在崖洞口。
“別亂蹬，我腳在崖洞口。你踢着我腳，我就掉下去了。”楚玉珏的聲音，有一絲緊張的顫抖。
秦語打了哈欠，翻了個身，“嗯。”
“你舒展好了告訴我一聲！”楚玉珏又說。
秦語這次責沒再理會他了。
楚玉珏扒在門口，又堅持了好一陣子，他已經四肢痠痛，兩腿打顫了。
“我……我堅持不住了，你好了沒？”
沒人理他。
“不行，我快掉下去了！”
楚玉珏身子一軟，栽進崖洞裏。
崖洞裏黑沉沉的。
他面前傳來沉穩綿長的呼吸聲。
楚玉珏心還在噗通噗通狂跳……差一點！差一點他就摔下去了！
可這個說舒展一下的女人！她竟然睡！着！了！
楚玉珏伸手想要晃醒她，但他手一伸，立刻握住一片綿軟。
就像……天上的雲那麼軟？
不，雲沒有這樣的彈性，雲也沒有這樣的溫度……
那麼這是……
騰……楚玉珏的臉蹭的燒了起來。
他立刻往回縮了縮身子，整個脊背被崖壁上突出的石頭咯得生疼。
崖洞太小了。
他已經離到最遠的距離，然而還是有溫熱的呼吸，撲在他的臉頰上。
黑漆漆的山洞裏，什麼都看不見。
但他能感覺到，她的臉，她的脣，都近在咫尺。
而且，她睡着了。
楚玉珏腦子裏有點兒混亂。
他心裏一陣陣的揪痛……卻不明白原因。
他心裏也有一陣陣的渴望，灼燒着他……他也不明白原因。
“這是我嬸母啊？我難道不是人嗎？”楚玉珏捫心自問時，他的手卻已經實誠的伸了出去。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臉頰。
這是她的額頭，這是她的眉眼，這是她的鼻樑……她的脣。
一股巨大的誘惑力，擊潰了楚玉珏僅存不多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