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是在她生產之前，不兩日的功夫，就把此事辦妥了。
秦語把幾個丫鬟還有莊嬤嬤的新戶籍——自由身戶籍交給她們的時候。
冬梅哇的一聲就哭了。
白芷和莊嬤嬤也是感激，眼睛泛着淚花。
但冬梅那麼張着大嘴，哭得毫無形象……頓時就把她們的情緒給打破了。
“好了，冬梅姐姐，您收一收。高興的事兒，瞧你！”白芷同她開玩笑。
“是我不配……”冬梅一轉身，攬住白芷的脖子，在她肩頭嗚嗚繼續哭。
隔着衣服，白芷都感覺到她的眼淚了。
“好姐姐，你放過我吧，別哭了……”白芷哭笑不得。
都以爲冬梅是太高興了。
可她卻越哭越傷心。
她們給秦語磕了頭謝恩之後，冬梅就回到房間，一頭扎進被子裏。
等白芷把她扒出來，她的眼睛都哭腫了。
“你這是怎麼了？擡了籍，不高興啊？”白芷詫異問道，“這事兒好辦，奴才擡平民不好擡，自賣己身爲奴，可簡單着呢。你再去賣一次不就成了？”
“呸！你纔再賣一次呢！”冬梅瞪着紅腫的眼睛，嗔她。
白芷笑笑，“那我就不明白了，你哭什麼？”
“我不配……我什麼都學不會。飛鏢學不會，認字，早上看過的，晌午就忘了，晚上看過的，睡一覺又忘了。算賬算得一塌糊塗，計算器都按錯……我太笨了……”
白芷張了張嘴，哭笑不得，“原來是爲這個啊！”
“你不明白……小姐說了，改變不了環境的時候，就要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好變強。”冬梅吸吸鼻子，“我原以爲，橫在我面前的是奴籍，是改變不了的……可現在，小姐把環境都給我變了，我卻改變不了自己，嗚……”
她更傷心了。
人改變不了環境的時候最多會消沉，會抱怨。
人改變不了自己的時候，可能會絕望。
白芷看她哭得太可憐，悄悄把這事兒告訴了莊嬤嬤。
過來人，不愧是過來人。薑還是老的辣。
莊嬤嬤眸子一凝，慧眼如炬，“這丫頭，思春了。”
“啊？”白芷驚訝，“我們朝夕相處，她喜歡誰呀？我怎麼不知道。”
莊嬤嬤呵地一笑，有點兒恨鐵不成鋼，“你還沒開竅！”
白芷撓撓頭，“嬤嬤指點我唄？”
“這丫頭看着大大咧咧，倒也有點兒心思。老奴……”莊嬤嬤習慣性的自稱，稱呼完之後，想起她已經不再是奴才了，而是王妃的長工。
莊嬤嬤笑容更大，“我也沒看出她的心意，往後留意點兒，自然就知道是誰了。”
秦語的預產期，已經過了三四天了。
若不是小醫天天告訴她，胎兒一切正常，她恐怕都要焦慮了。
眼見冬梅比她還焦慮，這幾日都頂着倆黑眼圈兒，快成國寶了。
秦語爲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別老集中在自己的肚子上。
主動承擔起“人生導師”的角色。
“你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冬梅搖搖頭，不肯說。
秦語啊了一聲。
冬梅把臉深深的埋在胸口，像個小鵪鶉似得。
秦語哭笑不得，“我可不是那意思，你是要學成十項全能嗎？人各有所長。就好像我們人身上，有胳膊有腿，臉上有鼻子有眼。胳膊偏要去走路，鼻子偏要去看東西……那不亂了套了？”
冬梅聞言又是一愣，“啊？”
“啊什麼啊？你會因爲你的手不會走路，你的腳不會拿筷子就生它們的氣，責備它們不配長在你身上嗎？”秦語被着丫頭給逗樂了。
冬梅搖搖頭。
“莊嬤嬤擅管賬，擅管府上的這些小丫鬟，特別會調教人。我偏要叫嬤嬤去看家護院。”
“那老奴可幹不了……幹不了！”莊嬤嬤笑着擺手。
“白芷功夫高，我偏要叫她去做賬房，叫她去吟詩作畫，混個才女噹噹。”
白芷耳朵靈，剛走到門外。
聽見此話，詫異地掀簾子進來，“王妃……婢子犯了什麼錯了？您要這麼罰婢子？”
她一臉驚悚。
冬梅噗嗤就樂了。
而後，她又想哭，“那……那婢子呢？婢子擅長什麼？”
秦語歪着頭，皺着眉，像是被難住了。
“嗚嗚……”冬梅捂着嘴想哭，她竟一無是處？
“逗你的。你擅長做各種小食呀。凡是我，還有小寶、雯雯，我們愛喫的，你只要見過，聽聞過，就沒有做不出來的。這還不是本事嗎？
“民以食爲天，你去問問，這天底下有幾個不用喫飯的？”秦語說道。
白芷連連點頭，“就連青城道長，都誇讚你的手藝呢。”
冬梅深吸一口氣，“婢子倒覺得，這不是什麼本事。把食材做熟多簡單呀？是個人都會……”
“噗……”白芷內傷了，“姐姐，做熟和做的好喫，根本是兩回事。”
冬梅勉強算是撿回了一點兒信心。
“這樣啊……反正婢子喜歡做小食。做飯的時候，很開心，倒是讀書識字的時候……一點兒都不開心，是硬逼着自己去做的……結果還做不好。”
冬梅吞吞吐吐，不願意承認自己笨，又學不好，這太痛苦了……
“這根笨不笨沒關係，純粹是各有所長。你要是以後不給我們做小食了，你看着吧，小寶準得哭。”秦語道。
冬梅呵呵一樂，她平日裏沒心沒肺，今日笑容卻沒到眼底，又轉爲苦澀。
秦語覺得以前沒心沒肺的冬梅，像是忽然長大了，有了少女的心事。
果不其然，冬梅不在跟前時。
白芷神祕兮兮地跟她說，“王妃，莊嬤嬤瞧出來，冬梅姐姐是有喜歡的人了，可又覺得自己高攀……所以拼命地想學好。如今發現學不會，才更加自卑。”
秦語怔了怔，“她喜歡誰呀？”
白芷搖頭，“冬梅姐姐不說，我們也瞧不出。以前覺得她什麼都藏不住，如今她也有心事啦。”
白芷嘿嘿一笑。
秦語無意中跟楚延年提起這件事。